果然是魏柔。
林云深吸一口气,望向了魏柔,淡淡的道:“魏仙子仙驾亲临,不知有何指教,还请划下道吧。”
视野前方,林云头一次看到魏柔的侧颜。的确是美得惊心动魄。她瞥了林云一眼,淡淡的道:“以林公子的才智,自然不难想到魏柔的目的。魏柔此来,总共有两个目的。”
林云苦笑道:“林某不是魏仙子肚子里的蛔虫,可否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魏柔背转身,望向天上的明月,负手轻叹道:“林公子心直口快,那魏柔便直说了。第一个原因,之前我听秦王所言,林公子似乎是某个隐世门派的一员。可据我所知,当今武林中的隐世门派,除了我的师门隐湖小筑,便只有魔门,请问林公子是否是魔门弟子?”
林云微微一怔,失笑道:“魏仙子想多了,我等的师门远在昆仑之外,绝不是什么魔门。我的师门不过是一群追求破碎虚空之道的隐士罢了。”
“破碎虚空?”
魏柔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几遍后,目光最后定在林云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林公子所言不尽不实,此事押后再说。魏柔此次下山,是奉了师门之命,辅佐真命天子。林公子可知你们所为,乃是逆天而行?”
林云皱眉道:“什么是逆天而行?尚书商书盘庚中说,‘先王有服,克谨天命。罔之天之断命,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这里的天指的是人的头顶,莫非不称你们的意,就是逆天而行咯?”
魏柔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道:“林公子言重了。尚书君奭中亦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为怀’。俗话说天意如海命如针,天意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揣测?魏柔言尽于此。今日魏柔受人所托,要取林公子的性命,林公子若能接下我十剑,便可离去。否则便留在这里罢。”
林云此刻骑虎难下,眯起眼睛,望向了魏柔,淡淡道:“魏仙子既然有心指教,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请!”
周围的人见要动武,急忙四散奔逃。
“林公子,请。”
夜风猎猎,卷起那白色的衣袂,那一瞬间,魏柔把手按在了长剑的剑柄上,林云二人所能看到的,便是那道犹如谪仙一般的身影。
御道中间,林云亦是将手摁住刀柄,一股淡淡的威压和气劲如潮汐般的冲向了半空,魏柔身形飘然落下,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便予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步法招式。
另外一边,林云踏踏踏的奔上了御道,刚刚踏前一步。气机感应下,魏柔凌厉的气势立时集中到他身上去。
远方遥对跃马桥的御道另一端,张无忌站在那,默默为林云押阵。
林云身上的蓝色儒衫亦是突然拂舞起来,他用手紧了紧刀柄,而在这一刹那,魏柔同时握紧了剑,转眼间,犹如惊虹疾电,剑光冲天飞舞,两人的身形陡然同时动了。
风从永济渠另一侧吹过来,微微鼓动着对面酒肆下面杏黄色的旗幡,张无忌皱起眉头望向了御道中央,他虽然对林云的武功和智慧极有信心,可是——对手应该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之一,剑术深不可测,不容他不担心。
而首当其冲的林云,心情更是沉重,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为何以秦琼的高明,在薛万彻道来,排名尚在魏柔之下。因为此女的一身修为,的确达到了以气驭势的超凡境界。
按照白清儿的话说,魏柔的剑法,已是到了意在形先的境界。
更何况,他还略受了点伤,无法以全盛状态对抗魏柔。
魏柔亦在全神打量对手。
即使在这两强争锋的时刻,她的心情仍是通透空灵,全然遁入了剑我如一的状态。在奔行之中,一瞬不瞬的盯紧了林云,淡淡道:“魏柔手中剑名‘明霜’,专求以心御剑,林兄小心了!“
“铿——”一泓明晃晃的剑光犹如荡漾的碧波一般脱鞘而出,在这刹那,一切心障随之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哗”的一声,剑光几乎是挟着风雷之声自八丈开外呼啸而至,那是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从明霜剑的剑锋吐出,刺破了空气。
“呼——”
“砰——”
风雷一样的风声急舞,明霜剑被林云在跨前的半步之间挥刀隔开,盘蛇刀尚未出鞘,剑风与刀鞘相交,激起的火星飞溅而出,乌黑的刀鞘在这一瞬间偏斜开来,明霜剑的剑气有如长江一般,在视野内疯狂摇曳、旋转。
尽管在这兵凶战危的当儿,魏柔仍予人似若隐身在浓郁芳香的兰丛,徘徊在深山幽谷的超然感觉。在两人的几步开外,天街两侧的稀有花卉和杨柳被刀光和剑光所摧,飞散在空中。林云深深吸了口气,衣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震荡颤动,挥刀斩断了一旁的一棵杨柳,挑向空中,一手握住,对那个闲庭信步般的女子就是杨柳作刀,一刀当头劈下,魏柔轻轻挥剑,杨柳寸寸碎裂,漫天残枝断叶,紧接着一冲而过,对着林云直刺过来。
满空剑气横斜,如长江倒悬,构成一座无处可躲的牢笼。
也就在长剑及身的前一刻,林云“哗”的一声将剩下的半截杨柳掷了过去,紧接着身形电射,抖了抖手腕,盘蛇刀第二次出了鞘。
魏柔明霜剑的剑尖颤动,天街两旁的奇花异草都已经被压得伏在了地面上,压抑到了极点。林云的衣衫忽像迎上狂风般、紧贴前身,袖角衣袂却向后劲拂狂扬,手中的刀似有千钧之力,艰难的前移。
林云可感到一股冰凉的剑意扑面而来。心中微凛,咬紧牙关,刹那间鼓舞了刀身,和魏柔的明霜剑终于结结实实的碰撞到了一起。
雪亮的刀光,江海凝光般的剑影,奔踏的身影,漫天飞舞的花雨叶雨。砰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桥头上的光仿佛忽地暗了一暗,几步开外地上的月光映出两道身影来回交错着。
林云退后了几步,旋又大步踏向前,籍着巅峰状态的冲势与锐气,转眼间疾冲而至。
一股绯红色刀光划过了黑暗的夜色,朝着魏柔疾劈了下来。
魏柔的娇躯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一般,剑气长江一般点向了林云的刀光。其飘摇往来之势有若狂风刮起的旋雪。
剑光之中,魏柔的身影淡雅如仙,如同谪仙一般。剪影幢幢,剑光之间激起了剧烈的破风声,短短片刻间,魏柔飘逸的剑势便籍着这气势直达巅峰,随后,整个身体如行云流水一般冲了出去。
御道周围散落的奇花异草为魏柔的剑气所激,漫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花瓣雨。
林云举着刀迈了过来,叮叮当当几下碰撞之后。剑意为先,魏柔的剑在这一刹那光芒大盛,欺霜赛雪的纤手之中,剑气如同雪走山崩一般的可怖。仿若是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当胸刺向了林云。
林云心知,这是要紧关头,只要一个封挡不往,给她剑气侵入经脉,便可能是横死当场的结局。
凝神封挡,轰然一下,刹那间又是一记雪亮的刀光,火星暴绽,烈焰倒伏,劲气横泄,激碰扬起街上的尘土。
一旁的张无忌看得瞪目结舌,偏又是无可奈何。
在这一刹那,林云被魏柔的剑势击得高高的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转过了身形,再度砍了下来。
砰的一下,又是刀光和剑光激起的火花在空中爆开。
林云面色沉凝,一直以来,凭借着快人一等的刀法和反应,他一向能够在跟人的对战中把握先机,但此时这优势,却完全给剑法深不可测的魏柔夺去了。
在魏柔神奇玄奥的招式、飘逸如仙的身法下,每剑都能洞悉先机,让他只能够处处被动捱打。
从子时的两人交手直到此时,不过过了区区的一刻钟时间,但两人仿佛已经斗了很久,两人在空中噼噼啪啪的交手,林云的刀在空中挥过了半圆的痕迹,却被魏柔雪花似的剑光挡下,身影闪烁,两人从御道之南穿到了右侧的围墙上,林云沿着墙壁朝上面踏了几步,深吸一口气,持着刀朝下面斩落。
刀锋带着刷刷的风声,除去切落了挂在墙侧的风灯之外,还斩向了魏柔立在了地上斜指过来的剑锋。
风灯跌落,掉出了里面的蜡烛,只在转眼间,火光落在地上的草丛当中轰然升起,几乎在同一时刻,林云用力挥出钢刀,风力激荡,将地上溅起来的火星激迫得更为狂烈,魏柔的剑光好像是雪走山崩一般,明霜剑飞快的指向了半空中,电光飞射间,林云的刀势未尽,不过眨眼之间,火花飞腾,林云迄今为止最为刚猛的一刀透过漫天的火花劈了过来。
“铿——“!
秋风飒爽,昏暗中的道路边树影横斜,天街中间的火光疯狂的摇动着,照亮了周围。
在往后飞退的同时,林云的脚在地上犁出了一道长长的印痕,嗓子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魏柔剑势一凝,亦是飞身而退,身体微微停了停,正要前冲。但也就在此时,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极其响亮的龙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