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前的短暂黑暗里,双方交手激烈,鲜血肆意横流。一具尸体呼——的撞断栏杆,火把晃动,偌大的宫室间到处充斥着呐喊声、兵刃交击声、惨叫声、狂笑声,无数的响动交错汇集,嘈杂狂乱。
见昙宗被杀,其余十二棍僧人人目中含泪,两个棍僧冲出人群,从不同的方向扑将过来,其中一人叫惠玚,授业于昙宗,一手八宝混元棍法炉火纯青,曾在轘州大战王世充时亲手生擒王世充手下大将段达献俘于长安,名声十分显赫。
此刻甫一出手,便被林云用虎爪绝户手擒住脉门,大惊之下刚想挣扎,整个身体便被甩飞出去,撞在两丈外的银杏树的树干上滚落下来,“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想要爬起来时,那边的黑暗里,火把的光芒微微跳动,勾勒出双方交手的剪影,那是自己的师弟志操,棍法大开大阖:棍长不过眉,身步要相随,虎口对虎口,上下任番飞,法度森严,可是连昙宗师傅都称赞过的。可片刻后,志操师弟手中挥舞的镔铁长棍呼啸着飞出视野,砸在远处一棵树的树干上,林云大踏步向前,手中盘蛇刀一刻不停的挥砍下来。
手中盘蛇刀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脚下却是一刻不停的步步紧逼,林云步步向前。转眼间将志操迫得连连退后,就在志操背后靠上树干的一瞬间,绯红色的刀光闪过,眉间出现了一个红点,颓然跪倒在地。
更多的僧人朝这边扑至,又一名棍僧冲过来,想要从背后持棍击向林云时,便被一直沉默守护在林云身后的张无忌奔行如猎豹的拦下,拳、掌、爪连环脚步推出,打得他连连后退,刚想还手,一只手掌已经贴上他的面门。死亡的威胁自心中陡然窜起。但在下一刻,七伤拳的内劲却已悄然吐劲,将他的脑袋轰烂。
他不想杀人,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张天保师弟!”
众僧睚眦欲裂,汹涌而来,试图攻击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少年,然而张无忌却猛然扯着张天保的僧衣,一汩汩的鲜血在奔行间洒落在地上,错身而过时,张无忌将张天保的尸身如风车般抡起,挡住了左边来的攻击,紧接着他如同猛虎般的蹿出,迎面一脚踹中为首那棍僧的心坎,将他踹飞出去。张无忌此刻功力也算深厚,这名和尚乃是昙宗的二弟子,一身横练,硬桥硬马,可算得上刀枪不入,却只是一脚就口喷鲜血,成了滚地葫芦。
在短短交手的时间里,十三个棍僧已经死了五人,剩下的也是身上带伤,在旁目睹了全程的哥舒季通甚至连愕然的心情都来不及升起。他已是武林上一流的高手,但这两人却让他大吃一惊,林云虽然一直便是威名赫赫,刀法已臻化境,但此刻看来,或许已经称得上是大唐第一刀法宗师了。
另外再加上这个叫张无忌的年轻人拳脚功夫也极为了得,这两个人的战斗配合之默契,实在是他平生仅见!林云倒也罢了,以张无忌之能,竟然心甘情愿的主动替他护卫承受攻击!而林云亦是完全的将后背交给张无忌,全力防范身前,这种彼此之间的信任,哪怕在军阵中也极为罕见!
思忖间,哥舒季通也没有停下手,手中连珠箭间不容发,在乱军中转瞬间已洞穿了两个少林棍僧的咽喉,一旦无法结成棍阵,剩下的两三个少林棍僧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林云甩了甩刀上的血珠,把刀归入鞘中,凝神望向前面。玄武门内仍是战火连天,虽然林云这边将十三棍僧彻底击杀,但整体的态势,仍是李世民占据优势。
玄甲精骑无愧是天下有数的精兵,哪怕在人数上处于极大的劣势,但往往几个骑兵之间分进合击,便会在小范围内取得优势,从而击杀敌手。
秦琼、程咬金、长孙无忌、王玄恕各率领一队玄甲精骑,分四路狂攻,转瞬之间,冯立的盾甲阵型便岌岌可危。
林云迅速扫了周围一眼,前面是至阳门,他可以选择穿过至阳门,从背后袭击秦琼,可是楼门处满布敌人。用的均是利于长攻的矛、枪、戟等最不利他想贴身攻坚的重型武器。
而东北方是长孙无忌率领的生力军,对上的是杨文干,看上去仍是游刃有余,左盾右剑,队形整齐,若是正面碰上,想逃都难。
林云心中大懔。
哥舒季通策马行至林云身侧,神情恭敬,显然林云刚才诛杀昙宗之举已使他生出敬畏之心。
“林将军,冯立将军这边眼看不支,末将以为,咱们须得尽快行动。”
林云点点头,指向前面的建筑:“那边是什么地方?”
哥舒极通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缓缓道:“若我没看错的话,那边是太仆寺和大理寺,再过去则是宗正寺、都水监和卫尉寺,接下来就是含嘉门和皇城北面的出口玄武门。”
林云指着宗正寺和大理寺之间,淡淡道:“咱们从这边切进去,紧接着绕过含嘉门,则可从玄武门侧翼攻击李世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能成功袭杀李世民,其余的人都反手可擒。”
哥舒季通皱起眉头望向那边,按照惯例,那边是皇城的禁地,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景皇帝李虎和元皇帝李昞的牌位便供奉在里面。而大理寺则是掌刑狱之地,审核各地刑狱重案,大量重犯羁押在内,这两地随时有禁卫军士看守,除去朝臣办公时其余时间不得入内。因此双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边。
可现在是非常之时,决定着大唐江山的归属,这时候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哥舒季通咬着牙道:“末将遵命!”
宗正寺和大理寺靠近北面皇城,两边全是高起十丈过外的城墙,此刻林云翻身上了马,催动马儿,朝着大理寺奔去。
路上碰到不少玄甲铁骑,周围刀剑矛戟和盔甲盾牌闪烁生辉,林云理也不理的率人冲杀过去,不管要杀多少人,他都要杀过含嘉门去。
一路冲杀,呼啸着从宗正寺当中策马冲过,中间还撞破了一堵砖墙,不远处,两座巍峨的城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前面那两扇门一扇叫含嘉门,一扇叫德猷门。两门间尚有一座含嘉仓,专储米粮等物,专供皇室享用。
林云毫不犹豫的策骑朝着含嘉门奔去。
刚刚奔行到含嘉门宽阔的门洞中时,林云忽然心生警兆,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猝不及防间,一道娇小的倩影从天而降,双脚沾在门洞一侧,再一点,如同流星坠落。
门洞内挂着的儿臂大小的油烛火光一起倒伏下去,层层推进,匪夷所思。
方才一直察觉到的有人窥伺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成了真,张无忌猛然喝道:“大哥小心!”
几乎就在张无忌出声提醒的一刹那,那道娇小的倩影把剑出了鞘,疾刺向林云。
林云似有意似无意猛地抽出刀来,挥刀猛斩向了那道倩影,猛喝道:“没想到魏仙子堂堂谪仙,竟然也干起了刺客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