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一摊子不归他张文定管,而且身在官场,他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太理想主义,所以也就没准备说太激烈的话。
可是姜慈这么一搞,搞得他心里相当不舒服,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过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就被姜慈给阴了一把,将徐波分管的那个烂摊子整个的塞给了自己,他这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火气。
几个条件综合之下,张文定也就不准备客气了。
他看了姜慈一眼,然后目光又能一一扫过另几位副县长,不急不缓地说:“我的看法很简单,马上通知环保部门对隋多集团的排污情况进行检测,如果各项指标没有超标,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这个话,又让众人一阵意外。
裘赋志和范同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然后裘赋志赶紧插了句话进来:“那如果检测结果超标了呢?恐怕到时候会被那些媒体利用啊!”
张文定眉头一皱,这个裘赋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插这么一句话,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呢。
姜慈这时候两眼中都快喷出火来,直直在盯着张文定,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得不说,裘赋志急急忙忙问了这么一句,实在是个败笔。
裘赋志和范同二人也不觉得在这个会上能够把姜慈逼到墙上去,但总要搞出点事情来,表达一下不同的意见,向县委一号姚雷递个投名状。如果隋多集团的事情一闹大,姚书记也好借此发难,而他们两个人,也能够占据主动。
反正受姜慈排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得罪了的,不在乎多这一次。倒是姚书记那边,今天还打过来电话表示了一下关心,自己矜持过了也就算了,见好就收,若是总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恐怕姚书记就会丧失耐心而去找别人了。
站队,也要选择个好时机。
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靠向姚雷那边了,原本只想着在县长会上表明一下心迹,以示跟姜慈划清界线的决心。可是看到张文定突然跳出来对姜慈表示了不满,那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说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如对方人数多,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有三个人提出要对隋多公司进行检测,那姜慈也得考虑考虑吧?就算姜慈仗着人多势众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也要头痛恶心吧?
张文定的破坏力是明摆在那儿的,不利用起来那简直是对不起安青县广大人民群众啊。
裘赋志和范同都是一样的心思,他们被姜慈排挤得太不爽了,但以前都是忍着,就算偶有抵触,也都不敢在会上唱反调,今天相当尖锐地对着干了一次,心中爽快归爽快,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而有了这个紧张的情绪,看问题的角度,分析问题的能力就跟平常冷静的时候有了点点差别。
就是这点差别,让裘赋志急着想再推一把张文定,让张文定跟姜慈干得再狠一点,好把张文定也拉到己方阵营。可他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如果把他换在张文定现在的处境,他也会万分痛恨被人从背后推一把的。
如果裘赋志刚才不说话,就稳坐钓鱼台,那说不定张文定还真会跟他们结成一个短暂的同盟,可裘赋志这么一推,张文定就算是恨上他了,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很多事情,原本是朝着一个你想要的方面反展的,可是往往因为一句话,就适得其反了。
若是平常的时候,裘赋志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姜慈肯定就会马上插嘴,让姓裘的明白谁才是一把手。可是现在嘛,他虽然不满裘赋志中途插话的举动,却是喜欢看到这个举动所带来的效果。
他明白,以张文定的性子,肯定会对裘赋志这挖坑害人的搞法相当不爽的。
有了这个认识,按说姜慈应该向张文定投去一个善意的眼神,至少也要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态度来给张文定看,为什么还要对张文定怒目相向呢?
这个,就是姜慈惯用的心理战了。
毕竟刚才张文定虽然是跟他唱了反调,但话里话外还留了些余地,只说检测,却没说要怎么检测。
姜慈觉得,如果他这时候突然间不生气不表示出怒火了,那张文定心中就会生出警惕来,觉得他是把仇恨记在了心里,等着秋后算账,自然会对他更小心,说不定心一横,就会彻底倒向了裘赋志和范同一边;可如果他把怒火表露了出来,张文定虽然不见得就会放松警惕,但至少,张文定在心里会有个考虑,如果继续得罪他姜慈,那这个仇就结大了,如果适可而止,那日后也还好相见;再有一个,他愤怒,那在别人看来是正常反应,一来可以麻痹他人,二来嘛,如果张文定的态度突然来个大转折,相信张文定本人也会生出一种你们这群蠢蛋都没猜到我真实想法的快感吧?
他知道,这种心理,很多人都有的,当官的,不就是喜欢让别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装高深莫测吗?
特别是年轻的领导干部,这么故作高深一下,然后看到别人错愕的表情惊讶的眼神,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智商和情商上的优势感。
当然,这些都还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张文定刚才已经跟他对着干了,得罪他了,不可能会天真到认为马上改口就能够获得他的原谅,所以,他不妨这么试试。
种种理由综合在一起,姜慈就用比先前更愤怒的眼神盯着张文定看了。
这个场面有点让诡异了。
在这诡异中,张文定满腔怒火。
这个时候,他对姜慈是有点不爽的,但对裘赋志也没什么好感。他只是就事论事,最多掺杂了一点对姜慈的不满,可没想过要掺合进他们两方之间的斗争中去。
所以,裘赋志的一句话,就弄得他颇为恼火。
这一恼火,张文定那点歪脾气就上来了,心中有了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