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时光,视界事件的回溯,很快就玩腻了,纵以肖凡这种远非常人可比的耐心,毕竟不管他有多怪物,终究仍带有普通人类的兴趣爱好、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直观而清晰地审视已然流逝的岁月、场景、人物言行举止等动态,意味着当前的人生变得可疑起来,生命本身也变得十足枯燥乏味。
肖凡于此前的数万年里,巡游于暗物质海洋都能孜孜不倦,因为那时候始终有个迫切的念头,摆脱囚牢的坚定信念,对自由的向往。至于对亲近关切之人的眷恋想往,参照不解究竟的时光流逝,更是情绪上不得不承受的煎熬。
直到姬青青跑来跟他作伴,肖凡才得知,暗物质海洋里的时间流速是要加以折算的,大致比例是一千年比一天。再后来更掌握到回溯时光的奇异能量,那几乎是意识层面的事,而思绪折转之类的意识波动,不但真有其物性特征,更是时空巡弋间最值依仗的手段。
能力的提升,就理性上看,带来的优势是积极的,同时对时光图谱里流逝掉的往事的清晰可见、了如指掌,又是极其消极的。
肖凡意识海的时空之旅,由起初窥探他人生态带来的猎奇兴奋感,到此后的越渐无聊乏味,一小半取决于情绪的变化,多半仍停留在对未来的悲观上。
事实证明,千云座真有其物,一定程度上看来,肖凡最初的印象、认识、观感也能自圆其说,千云座分明就是个寥阔无垠的宇宙!
于时光折叠、位面翘曲的视界事件中穿梭来去,肖凡抵达了一个已知终端,那是驭龙骑口中的节点主宰,控制虚空中漂浮物、高速旋转飞行物质、既混沌又有序的所谓“天君”。
这个物种有智能,但没有肉眼可见的具象形体,纯粹由意识波段构成,但却在极端规模的空间里自从一体,既溶融凝结又弥散远近,跨度超过十亿光年!
天君已然突破了语言这种低阶文明的沟通手段,他的意识――或称之为意志――就足以表达一切思维,一切主张。
位于其下的段点天行者,再其下类似驭龙骑这样掌控恒星系的物种,所谓的谷主,能否理解天君意志不重要。要么灭亡,被既速率极高又几乎处于静止状态的虚空径行吸收,要么苟延残喘,寻觅空隙,大力开动想象力,发展科技力量,艰难求存。
须知应用于基准位面的人类所参照的时间刻度,在宇宙历法甚或千云座历法中,那一丝眨眼般的空隙,那个时间箭头的推进速率,便已远远超出整部人类史。
有别于人类权力格序的金字塔结构,节、段、谷、室的智慧种族之间,彼此并不存在统属关系,正如驭龙骑所言,万物本质上都是平等的。
至于驭龙骑这样的谷主,根本不需要听从天行者以至天君的指令行事,位于驭龙骑以下的室主也是同理,高段位种族也从来不向低段位种族发布指令。
但位于低段位的智慧文明,只要掌握到一定的空间物理知识,无不时刻小心揣摩更高位阶的天体运行状况,犹如地球人对太阳系运转频率的深度运算。
算错了也许就迎来灭顶灾变,也许什么事都没有,小灾小难的,纵观地球史,那早就饱经摧残过了。再加以星系运行漫长的历史,加入人类的寿命进行混合运算,也许几亿年后,什么灭顶灾变都没有发生。而几亿年后,人类如果幸存于空间的罅缝中,还没被自己害死,或许都已经踏足高段位文明了。
因此平等只是一种观念,由人类这个物种文明衍生出的选择,最多称之为企望,充其量只是个名词而已,将地球放入巨量的天体运动中,所谓平等的意义至少是不明显的。
肖凡还想深了一层,佛家说众生平等,但当人类立足于星球之上繁衍生息,这也断定是做不到的。此处不存在虚伪,生存本能就要令人类这个万物之灵,置于生态链的顶端,再谦仰的人格,再极端的环保主义者,但凡苛求万物平等,那必将寸步难行。
不提天君或掌控巨幅星云团运转的天行者,以驭龙骑这一主掌自有恒星系谷主的能耐,在人类世界就足以称神了,至高神、创世神之誉毫不为过,那就是普遍意义上、或概念化称谓上的天道。
而驭龙骑以上数以千计的天君,数以十万计的天行者,还有数以亿亿计与驭龙骑等阶相当的所谓同僚,那些主掌恒星系运转的能源,有的智能高绝,繁衍存续已达百亿年,绝大多数都是无知无识的死物,对爆炸、坍缩、衰减、裂变等毁灭的危机丝毫不察。
正如肖凡所在的基准位面,头顶上那枚光照、距离、温度处处适宜的太阳,以造就行星地球上的万物,进化出物种人类,环顾千云座的历史,那都是绝无仅有的极偶然现象。而就太阳这颗大火球,实质上仍是个纯粹的死物。
人类距离操纵太阳系,在宇宙天体间持续不绝的运行中,规避风险、破除危机的科技能力,也不知道还差多少年。这笔糊涂账,不要说肖凡算不出来,驭龙骑以至天君都算不出来。
驭龙骑能算出来的结论,就是太阳系将在四年多之后爆炸,人类是否灭绝,地球是否汽化,不是他的观照目标,他只想知道超脑是否依然存在,或衰变或堕化成何等意志,以何种形态呈现。
最显然的威胁所在――魔道里的人族、魔族、剧情人物姬青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剑神和魔尊,都是驭龙骑生造出来的意念波段,虽然他也杀不死,但驭龙骑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个最关键的剧情人物,将会裂变成空间物质,各种意义上看来,也就相当于灭失了神智。
肖凡找上的天君,无疑就是银河系数十万光年以外的冰粒、碎砂、烟尘、陨石阵所在的物质虚空。
虚空不通语言,毋宁认为天君不屑于语言形式的交流沟通,那对天君不是必须的,所以没有进化出类似的本能。于是肖凡不耻下问,好为人师,有教无类,跟天君较为艰难地聊了一小会。
直到天君累了,继而惊觉警醒过来,这个异界物种是在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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