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宋丽君领着我穿过小岛上逶迤的小路,直到站在一栋宛如中世纪古堡的建筑前面,她神情肃穆,抬起门口的扣环,轻轻敲了几下,很快,有人前来应门。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目光冷淡地打量了我们一下,“宋小姐,老爷休息了,现在不见客。”见是宋丽君,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请跟老爷禀报一声,就说我带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来见他。”宋丽君语气恭敬,并不生气。
仆人犹豫了一下,轻轻关上门。
我低声道“这位老爷是什么来历,需要你这么恭敬?”
宋丽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是我们眼中的神,这座岛屿的主人。”
没过多久,仆人去而复返,语气依旧冷淡,“老爷说,他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眼看大门就要关上,宋丽君眼疾手快地按住大门,语气忽然变得柔媚起来,“老爷哪里不舒服?我愿意帮老爷看看。”
仆人笑道“还是宋小姐机灵,您请进。”
宋丽君回头吩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大门再次在我面前合上。
我一度很好奇,宋丽君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她表哥更是赫连省长,按道理,她根本不需要对谁卑躬屈膝,这座岛屿的主人究竟是谁?
一个小时以后,刚刚开门的仆人打开门,示意我进去。
走进门的那一刻,脚下是柔软的红毯,令人有种走在云端上的感觉,四周处处是奢华的水晶吊灯,照得这里夜晚如同白昼一般。
刚刚领我进来的仆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停住脚步,听到了风中传来喘息声。
我缓缓侧过头,在花丛掩映后,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露天游泳池,就在泳池的边缘,宋丽君正像街边的女人一样,卖力地在一个年约六十的男人身上运动。
她柔媚得像一条美女蛇,而她身下的男人,皮肤枯得仿佛几截朽木,身上散发着阴沉与干涸的气息。
我迅速转过头, 对于欣赏这种活春宫没有兴趣,就在我走向另一栋红色小楼时,仆人礼貌地拦住了我。
“抱歉,这里是我们五姨太的住所,她平时深居简出,不喜欢外人拜访。”
“你们老爷一共有几房姨太太?”我好奇地打探。
仆人警惕地打量我,“一共五位姨太太,这位楼上住的,是新进跟他的。”
听到宋丽君唤我的声音,我知道那边的欢好已经结束,转身过去,她正整理衣着,丝毫不避讳我。
而我也终于对上了这位神秘的老爷的正脸,他两鬓带着斑白,目露精光,浴袍敞开的胸口处是黑色的胸毛,他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打量我,半晌,微微笑了。
“阿君说你很聪明,希望把你拉进我们的生意里,可我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你要是能做到我说的事,我就答应让你入伙。”
“要怎样才能加入你们?”我耐着性子问。
他脸上浮现出狡诈的微笑,“你过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 ……
从房间里走出来,我神色有些苍白,宋丽君追上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江末然,你自己考虑。”
“他根本就是疯子!”我咆哮着上了车,一路疾驰。
然而老爷的话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闪现,“杀了你最爱的男人!”
唐天齐……
我几乎快要窒息,纵使我失忆之前恨他,可我做不到下狠手。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瞥见李哲言代言护肤产品新拍的广告,忽然觉得恼怒,抬手狠狠将海报撕碎。
见我发了一通脾气,秘书处那边来电话,说陆清明度假回来了。
“让他进来。”我没好气地说。
跟前段时间相比,陆清明明显晒黑了,想起他在社交网站上传的巴西海滩的风光,我忍不住收起怒气,打趣道“怎么样,如愿以偿地找到艳遇了?”
陆清明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小柔的信息。”
我眼皮狂跳,急声开口“小柔究竟在哪里?”
“你先别急,坐下听我说,”陆清明低声道,“她被辗转安排了好几个人照顾,最后一个我能查到讯息的雇佣人,叫瑞恩,他是个巴西长大的华裔人,收了顾风岩几十万,这之后,有人就从他家里把小柔带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我颓然坐下,“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
陆清明拿出一叠照片搁在了我面前,“这是瑞恩给我的照片,他说小柔很乖,也很健康,我和他都相信,小柔现在依旧过得很平安。”
也只能这么想了,我一张一张翻看着这些照片,小柔天真的笑脸令我鼻酸,我的宝贝女儿,你到底在哪儿?
我深吸一口气,收回失态的模样,轻声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清明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说“恐怕你现在没有时间静一静。”
我抬起眸子,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办公室的门,此刻,一只手用力推开了门,一个年轻女人冲了进来,“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
“我求你去见见唐天齐吧!”
叶薇娅突如其来的举止令我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你再不去见他,我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就当我求你!”她跪下来拼命磕头,泪流满面。
我冷漠地转过头,她见我无动于衷,忽然起身朝墙上撞去,我用力拽住她,冷冷道“行了,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我去见他!”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遮掩住了一切,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看清了坐在一片啤酒罐里的唐天齐。
短短几天不见,他下巴长出了一片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一股浓重的酒味袭来,熏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下面压着我们曾经的合照。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幸福过。
我心里一痛,呆呆站在原地,准备好的那些绝情的话,此时,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你来了?”他呆滞地抬起头,冲我颓废一笑。
我难受至极,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酒瓶,用力推着他朝洗手间走去,打开冷水狠狠泼在他脸上。
“你还算个男人嘛?你忘了伯父和伯母去世的时候你有多伤心吗?你就甘愿看着他们死不瞑目?你就甘愿看着曾经辉煌的唐氏集团一蹶不振?”
我咆哮着,眼泪缓缓滑下脸颊。
我究竟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让他跟我都活在这世上?然而他现在竟如此糟践这一切?
“你滚开!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说这些!”他怒吼着推开我。
眼看我就要滑倒摔跤,他伸手重新把我拽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喃喃说着对不起。
我窝在他怀里,脑海里响起老爷和宋丽君说的话,藏在衣服里的刀硌得我生疼。
唐天齐哽咽道“对不起,我会振作起来,好好生活的,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求你,好吗?
我抿着唇,眼角余光瞥见孤独伫立在门口的叶薇娅,她失魂落魄地盯着我们,眼里满是受伤的神情。
就是这一刻了。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吞下即将到来的窒息感,用力握住手中的匕首,冷冷抬头看着他。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想,现在是时候说了。”
他茫然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我闭上眼睛,手中的刀毫无预警地插进他的胸口,“我恢复记忆了,唐天齐。”
鲜血喷涌而出,他脸色惨白,捂着刀柄,缓缓在我面前跪下。
我冷酷地松开手,手中满是冰冷的鲜血。
“天齐!”叶薇娅尖叫一声,扑了过来,抱着他声声哭泣。
我漠然抬脚,将要离开的一刻,唐天齐用力抓住了我的裙摆。
“你……真就那么恨我?”
我背对着他,声音森然,“我不止恨你,还恨到希望你死。”
一阵大风吹来,窗户洞开,吹乱了我的长发。
我坐上车,发抖的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离开这栋别墅。
直到离开,我都没敢去看唐天齐绝望的眼神。
直到我上了高速,电话响了,李哲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江小姐,你下手可真够狠的,宋老板让我通知你,你通过他们的最终考核了。”
我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现在就要介入他们的生意!”
李哲言停顿了一两秒时间,电话被宋丽君夺过去,她愉悦地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女人有时候心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下周,我就带你去见岛上的具体生意。”
挂断电话,我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跟对方约好见面时间,随即驱车赶往地点。
一间隐秘的茶馆里,来人早就坐在那儿泡茶了。
见到我面如死灰的样子,他有些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我一身虚汗地坐在他面前,灌下一大杯茶,这才找回自己的镇定。
“刘队,你有面生的警员吗?有件事,或许需要你派出卧底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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