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
陆翔和童信带领着千人的寒刀卫在夜色中飞快地冲向邙山的掐虎口,一行人策马飞奔,却没有传出任何声响。☆间,千人队已经赶到了邙山脚下,除留下少部分人负责牵制马匹之外,剩下的所有人在两名都尉的率领下身着玄色铠甲循山路而上。
邙山山脉呈现西高东低的走向,越是靠近西边山势越是陡峭,而往东去则山势渐渐低缓,掐虎口恰好处于东西的交界地带,身处山脚朝山腰望去,连绵的山脉就在掐虎口处陡然下陷形成一个拗口。有了这地利之后,下唐占据掐虎口,依照山势建立营垒,山坳两侧各有两座高脚楼用于瞭望侦查,山坳正中的平缓地带则屯有约三百名驻兵。掐虎口的位置易守难攻,仅仅凭借着三百人,就足以抵抗上千人的进攻。
子时过半的掐虎口营寨内依然是灯火通明,有巡夜人员在三三两两地来回巡视,和平时并无两样。高脚楼上的瞭望兵偶尔打着哈欠,定定神继续朝着安南方向看两眼。夜色之中,山风呼啸,近处远处的林木随风摆动,这一切已经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九年来基本是夜夜如此。然而其中一名瞭望员却觉得今晚的声音有些响,仔细听听,除了风声、树木摆动的声音之外似乎有脚步声,可是怎么看也没找到可疑人影。
兀自纳罕之时,一支羽箭从林中飞出,不偏不倚的射入瞭望员的咽喉处,这名兵卒来不及敲响警钟,瞪大了不甘的双眼从瞭望台上摔下。这一下惊动了其他巡夜的士兵,同样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支支羽箭便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在解决掉巡夜的士兵之后,寒刀卫终于从林中冲出,犹如一道道鬼影射进了军营之中。鬼影用最快的速度将还未来得及明白过来的下唐守军手刃刀下,可终究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敌人。几名逃脱的下唐士兵再生命终结之前吹响了牛角号。
战争的序幕正式拉开,匆忙之间起来抵抗的下唐守军毕竟不是有备而来的寒刀卫的对手。宣韶宁手持寒刀卫配发的尖翅刀一刀割断了一名下唐兵的咽喉,他完全没有去看那人倒下时候的痛苦表情,战争总是无奈而又残忍的,于原地深呼吸之后,转身将刀刃插入另一名敌人的胸膛之内。
陆翔冲在战团的最前头,他手持环首刀劈开一条血路,欲杀入中军帐结果守将,人未至,一柄青乌巨斧破帐而出,贴着陆翔的侧脸在空中打了个回旋之后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满面虬髯、膀阔腰圆的巴锡崀手提着大斧镇定地从营帐中走出来,看着陆翔怒吼道:“既然来送死,那本将就送你们一程!”
巴锡崀手里的大斧体型硕大,少说也有数十斤的重量,可是他挥舞起来却是得心应手,他在抛出大斧的同时朝着陆翔冲过去。陆翔摆开架势,已然感觉到腹背受敌:背后的刀风和眼前的壮汉。原地跃起,前空翻从巴锡崀头顶越过,滚落在地还未站稳,一拳已经打在了腹部,即便有着铠甲的保护,疼痛感依旧迅速蔓延开来。陆翔意外的是,这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移动起来竟是这般的迅速。
巴锡崀眼睛未眨、头未回,一柄大斧就解决了几名欲上前帮忙的寒刀卫士兵。鲜血从斧头滴落,同时晕开的还有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陆翔双手持环首刀前冲,在距离敌人一箭之地迅速后仰,借助冲力欲攻击其下盘,大斧从天而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阵沙土,陆翔从巴锡崀胯下划过,人未转身,刀锋已至,环首刀在铠甲上摩擦出一道火花。
喘息尚且来不及,斧头又至,陆翔一脚蹬在了斧柄之上借力跃起,在环首刀被斧头格挡之后,左手抽出小腿处的尖翅刀硬生生划开了巴锡崀的一侧脸颊。这一刀角度刁钻,从其右脸颊一直延伸到了左眉骨,在原本就有些丑陋的脸上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
一声犹如熊吼的声音在掐虎口传开,巴锡崀发怒的揩去淌下来的鲜血,迈开大步就横冲直撞而来,陆翔后退两步后腿部发力再次高高跃起,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将手中的环首刀朝着巴锡崀的天灵盖砍去,对方还是用大斧挡住了这一击,并且反身一脚踢中了陆翔的侧腰致使他远远地摔了出去。巴锡崀得手之后毫不停留,立马上来一斧子就劈来,眼看着这一斧子躲不过了,却听到哐当一声,斧子在陆翔鼻尖处停住了!
汗水从眉间滴落,陆翔不敢扎眼,盯着看斧子上不知何时缠绕着一串铁链,正好将斧子牢牢固定住了。巴锡崀回头看见就在不远处站着一人,使劲地拽着链条。是宣韶宁!陆翔抓住这个机会反手握住环首刀,自己一个打滚到了巴锡崀侧面,伸手朝着对方的脚踝处就是一刀。啊!巴锡崀愤怒地叫了一声,用力甩开了铁链,回身就劈向了陆翔,可是对方早有准备,闪开了。
巴锡崀摸了摸开始渗血的脚踝,眼里要喷出火来,手中的大斧也被握得发出了声音。
“你俩别想看到明天的朝阳了!”
就在此时,寒刀卫的主力攻下了营寨,下唐的守军们已经开始往鄞州方向逃跑了。
“站住!死守住掐虎口!谁敢逃跑,本将的斧子就劈了谁!”巴锡崀愤怒得吼着,可惜他的愤怒远比不上敌人的威胁,下唐的守军已然放弃抵抗了。
巴锡崀眼看自己已经阻止不了寒刀卫夺取掐虎口了,索性痛下杀心再次和宣韶宁、陆翔交起手来。虽然脚踝和脸庞受伤了,可是手中的大斧还是挥舞地虎虎生风,让两人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近,巴锡崀逼离了宣韶宁才一会就调头冲向了陆翔,这次他没有用斧头而是选择了斧柄,哐的一声,打飞了陆翔手中的环首刀,巴锡崀嘴角一丝冷笑,以为自己得手了,可谁知陆翔用尖翅刀,一刀刺中了巴锡崀的右腰,一阵吃痛,巴锡崀急忙退出战团,闪身到了一边。这时一个下唐士兵跑过来扶住了巴锡崀,喊道:“将军,我们赶紧撤吧,梁朝的军队来了!”
不用说,最为前头的部队一定是广远军。一想到这,宣韶宁不由得一阵激动,巴锡崀突然发动将那名下唐士兵,猛然推向了陆翔,自己则转身朝高脚楼跑去。
“韶宁,拦住他!他要去鸣金!”陆翔踢飞敌人,自知失了先机便喊道,宣韶宁立刻飞奔去追。巴锡崀脚踝受伤已然跑不快了,在他刚刚到高脚楼脚下的时候就被追上了。
宣韶宁掷出尖翅刀以阻挡巴锡崀,不及他回身自己挥刀砍向拿着大斧的胳膊,可刀锋还未到,巴锡崀整个身子顿时一沉。宣韶宁在一刹那的疑惑给了敌人机会,巴锡崀左手突然对准了宣韶宁射出三支短弩,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的抽出了钧乌剑,当当当的三声之后,令宣韶宁不敢相信的事儿发生了,钧乌剑竟然将三支弩箭齐齐切断。
巴锡崀利用这一空隙将大斧朝高脚楼甩去,这一招继续出乎宣韶宁意料,高脚楼上的鸣箭才是巴锡崀的目的。下唐的传令系统中有一道鸣箭,模样像是普通的羽箭,但是箭身是空心的,箭簇由特制的六孔尖嘴组成,平时鸣箭都会安置在一个小型的基座之上,鸣箭和基座之间用一根引绳牵制,一旦引绳断裂,鸣箭便会呼啸腾空,其凄厉尖锐的鸣叫即便在数十里外都能耳闻。一旦大斧撞碎基座,那鸣箭便会是腾空,以掐虎口和鄞州城三十里的距离,只怕想要继续悄无声息是做不到了。
宣韶宁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惊恐的看着斧头越来越靠近鸣箭,与此同时,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射入,循着高脚楼而上,在斧头即将接近基座的时候那人挥动大刀将其撞开去,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差点从高脚楼上摔下,靠着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栏杆。
“陶嗣锟!”宣韶宁兴奋的喊了出来。陶嗣锟朝着地上的宣韶宁挥了挥手,一颗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宣韶宁朝陶嗣锟做了个手势之后便全力对付巴锡崀,陶嗣锟会意立刻跳上高脚楼开始点燃火把挥动。已经等候在山脚的杨仲看见了掐虎口方向规律闪动的火光,知道掐虎口已经拿下,心里很是激动,大声喊道:“广远军,随我快速通过掐虎口!”
霎时间,掐虎口出现了轻微震动,巴锡崀惊讶的看到一队梁朝骑兵从山脚跃马而上快速通过了自己苦心营建的营垒,马蹄所过之处,践踏一切,转眼间消失在另一处的出口。
愤怒无状的巴锡崀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了宣韶宁身上,可惜负伤且失去了斧头的他现在已经难以占上风了。宣韶宁挑起地上的泥土朝敌人眼睛撒去,然后绕着巴锡崀左右试探,利用其昏了头的机会,从侧面进攻,用钧乌剑刺伤了他的另一条腿,终于巴锡崀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宣韶宁不愿再纠缠下去,一跃上肩膀便高高举起钧乌剑,巴锡崀堪堪抬起头,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眼中的求生**和微弱的人性,手中的剑略一停顿,可那双眼中的良善转瞬即逝,巴锡崀的双手同时朝宣韶宁抓来,这下终于不再犹豫,一剑刺下。
能切断弓弩的钧乌在切开**的时候更是不在话下,宣韶宁感觉自己脚下的这具身体陡然停止不动了,剑身一半没入了巴锡崀的咽喉,那双眼睛还是睁着,此刻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内容了。宣韶宁跳下,同时拔出了剑,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巴锡崀的尸身轰然倒下。
“韶宁好样的!”赶来的陆翔兴奋的说道:“掐虎口已经完全拿下了!广远军大半已经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将军的玄甲军了。”
“现在是丑时了么?”
“放心吧,我们按时完成了任务!”
丑时将过,广远军悉数通过掐虎口,豫王率军出现在了这片战场上,眼看着血腥的战场和巴锡崀的尸首,豫王赞许的看了看陆翔和童信及其麾下的寒刀卫战士。
“寒刀卫从未让我失望!第一战你们打的漂亮,不过接下来有更为难啃的,陆翔!”
“末将在!”
“命你率三百人留下驻守掐虎口,负责将伤病送回大芷城!”
“末将遵命!”
“童信,你率剩下的将士,随我奔袭鄞州城!”
豫王骑马来到掐虎口朝向鄞州城的一面,他立于马背之上,一轮残月恰好映照在其背后。豫王拔出随身佩刀高高举起,月光将清冷的光线反射在刀刃之上。已经整装在山脚的杨仲回身昂首朝着山坳处仰望,那道反射的月光就是军令。
杨仲抽出佩刀,号令广远军道:“炮仗点起来!铜锣敲起来!兄弟们冲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