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南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跟着孙悟空在蛇盘山鹰愁涧寻马,只是这时候孙悟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说来也不奇怪,毕竟这时候他连个实体也没有,定多算是一缕怨念罢了,但这孙悟空何时竟有这个怨念的,他竟不知。
这一世的他,竟然连个真身都没有,正是可笑!可笑啊!
他闭上眼,接受着这个没有真身的身份,这才发现其中奥秘,原来他此刻入的是是六耳猕猴的身。
有趣……
周围都是岩石,高高低低参差错落着,不远处便是那鹰愁涧,涧深不见底,更不见游鱼活动,看着怪异。
“这唐三藏忒不识趣,忒不济,这般如此,何时才能到得西天,取得真经,难也!难也!”孙悟空说着将金箍棒往前一放,往前一纵攀到棒上眺望涧里各处,但均不见那吃马的龙,一时无趣,那水里的勾当他是不熟,这妖龙功法如何还未可知,不可轻易下去,正是愁闷得很。
梨南就那么听着他发牢骚,倒也精彩。
取经路上,艰难险阻,稍有不慎便会横尸荒野,如果不是孙悟空保护着唐三藏,怕是早就被妖物吞食干净!哪里还到得这里。
孙悟空倒也听话得很,只是嘴上念叨了几句便不再说了,专心寻那吃马的妖龙,势要他还他们一匹。
只见孙悟空站在涧石上,对着山涧指手划脚说道:“泼泥鳅!出来!出来!”但管他怎么喊,那妖龙就是不出。
梨南看得仔细,这孙悟空是真的急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窘迫得很。
“大圣急了。”梨南轻轻发出了声,他以为孙悟空看不到也就听不到他说的话,谁知事实不是这样,孙悟空听得见。
“谁!是哪方的妖怪胆敢在此造次!竟敢学我老孙的声音说话!找打!出来!莫不是那吃马的妖龙不成!”孙悟空警惕得转圈圈,四处观看不放过一处。
梨南一时失了声,不再说话,任由着孙悟空耍闹,就是不吐一字。
叫喊几声,得不到回应,孙悟空也就停了下来。
……
从此以后,梨南便一直跟在孙悟空身旁,看他降妖除魔,看他受罚被骂,看他憨憨笑得像个傻子,以及等待着那个合适的时间出来,做一场戏法。
……
“大圣。”六耳此刻已经能够显出真身,他轻轻呼唤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孙悟空。
孙悟空见他又出来了,一脸疲惫道:“六耳,你可有甚法子可将这人参果树救活?这般问询,依旧未得法子,三日时限将至,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梨南头一次见他这么着急,忙上前说道:“不曾有这样的方子,我想着如若不能救活那人参果树,不如回花果山去?还做你的齐天大圣可好?料想那道士也不敢伤唐三藏毕竟有菩萨的保护,总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这样的话,他已经不记得与孙悟空说了多少次了,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劝说一次,也不强求,点到为止,如今看来只剩下调侃之意。
“又胡说了!你既没法,不如与我想一想,该上何处求寻的好!”孙悟空是真的急了,没办法,时间紧迫不得不急,时间一到,那紧箍咒就要来了,那疼痛真真难以承受。
这一时间到过蓬莱白云洞,问了福禄寿三星;又到那方丈仙山,求了东华大帝君;随后至瀛洲丹崖珠树下,遇着九老,都说无方。
见孙悟空这般愁闷,梨南偷着笑了笑,叹息道:“想来大圣神通广大,不曾想却栽在这里,难得难得!”他并非故意揭短嘲笑,只是一时兴起打趣而已,并无恶意,随后怕孙悟空误会,又说道,“大圣如今遇到困难,为何不去请那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呢?这西天取经乃是菩萨说予你的,如今遇着苦难,应该找他。”
孙悟空一听,高兴地跳起来拍着大腿说道:“正是正是!我老孙怎么忘了呢……”说罢抖抖土,束束那虎皮裙,喝声道,“我老孙去也!”
梨南与他同体,岂可会留在此处呢!自然是被孙悟空带着走了,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故而才会说“我老孙去也”一词。
不多会,观音菩萨便带着悟空驾云到了万寿山五庄观,将那净瓶甘露水撒上几滴,便救活了那仙木之根人参果树,师徒一行人方才得以脱难继续西行。
梨南就那么隐在孙悟空的毫毛里,也不是时时就出来的,他只会在孙悟空独处的时候出来,为的就是给他排忧解难,宽心解闷的。
一路过来,孙悟空深知六耳的存在,但他并不排斥,反而与其相处甚欢,有时出去给唐三藏化斋饭的时候,他便会唤出六耳,路上解闷聊天。两人谈天说地,怀念着花果山的甘甜鲜果,就是没有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因为他们的生命长得很。
“大圣,那和尚肉眼凡胎,识不得那一家三口皆是白骨夫人所变化,这无可厚非,但他却这般固执不听解释,过于迂腐、太不知变通了!莫要为此生气!”梨南十分有感情地说着,虽然他有些不忍,但这会子已经被唐三藏逐出师门了,还有啥可说的。
“休要说师父的不是!他只是、他只是……”孙悟空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唐三藏解释了,这一次他并没有做错,他杀的是妖怪,并且还让土地给他证明,那妖怪的原身也显出来了,就在面前,那么近的距离,但那唐三藏就是不信!心里暗想道:或许……师父他是……他是不信我吧……
离了也好,离了也好,他取他的经,我回我的花果山,继续当我的齐天大圣,倒也快活!
“大圣,六耳有句话同你说,这唐三藏不相信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要你当徒弟更不是第一次了,想必他打心眼里就对你有些意见,这一次刚好触及他的逆鳞,故而他才这般生气,新仇旧恨一同发泄,这才写了一纸贬书,将你逐出师门。他既这般无情,你也无需伤心自责,这一次你绝对占理!”梨南见他盯着手里的贬书发呆,走了过去,慢慢将那纸贬书抽离出来,偷偷将那贬书收了起来,“这贬书既看了也就罢了,无需留着,大圣,我们不如先回花果山吧,我瞧着这西天取经,不去也罢。”
说这么多,也不知道孙悟空听没听见去,这西天取经,路途艰险,一路全是布置好的八十一难,有唐三藏这样的师父,想要到西天取经实属难上加难。
“六耳,你说是不是师父嫌我了,所以才这般狠心的?”孙悟空还是不舍,这唐三藏纵然千万般不是,也不过因他肉眼凡胎、心地善良,看不得杀生之事,“想当时师父孤身一人……”他又开始怀念从前起来,想着想着两腮都湿了泪。
“孙悟空!你看不见这贬书上的字吗?”梨南庆幸刚才没毁那贬书,这会子还有机会拿出来让那猴子看个真切,“上面已经写得十分清楚了!你还要自我麻痹到何时?醒醒吧!我的大圣!”他有些同情孙悟空了,自从拜了唐三藏为师,他可谓是尽心尽力,只不过有的时候过于性急了些,就比如说这个白骨夫人,但这也不能怪他手快,如若慢了一星半点的,这唐三藏早就被那白骨夫人吸干了骨血,哪里还能活着啊。
许是他这般劝说起了效果,那孙悟空既然不再提那回去的事,反倒是同意回花果山水帘洞享福去了。
如今的花果山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孙悟空大闹天空后,那些天兵天将降伏他的时候早就把这花果山毁了大半,这会子回去只见到了颓芜的景象。
腾云驾雾带着梨南刚到花果山的时候,孙悟空还不敢相信,直到见到了相识的猴子猴孙,才敢出声喊道:“孩儿们!出来!出来!快与我说说这是如何?”
原本上好的宝地,如今颓芜成这般模样,猴子猴孙们这般躲藏不打理一番,想必是另有隐情。
果然,猴子猴孙见到孙悟空之后,哭眼抹泪的,一个个委屈得不行,纷纷跳上前诉苦来了。
梨南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任由着孙悟空与猴子猴孙们玩,毕竟除了孙悟空没有人看得见他。
这花果山虽说衰败了些,但好在是一处福地,倒也还有鲜果佳酿,那些猴子猴孙念着孙悟空,椰子酒时刻存着。
……
不多时日,这花果山已经在孙悟空的监督下修整完毕,那些常年叨扰猴群的猎户也一并处理了之后,此处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但孙悟空似乎并没有特别开心,常坐在石头崖上发呆,有时候可以坐一整天,什么事也不敢,就坐在那喝酒。
这一日,梨南见他呆呆的,整个人闷闷的,脸色越发憔悴,便上前问道:“大圣,这是怎么了?有何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这孙悟空是不放心唐三藏,那八戒惫懒,沙师弟又过于夯实,定是难以保全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啊。
绿树茵茵林子景,河水潺潺落花香。香甜美美鲜果酒,心事重重孙大圣。
“未曾有甚烦心事,只是此处高耸,坐在这看得远些,故而喜欢这里。”孙悟空说罢仰头讲一大罐酒灌进胃里,任由着酒精发酵,脸色微红。
“大圣,不如我俩比试一番如何?看看我的如意金箍棒与你的有何差别?”梨南说着便将耳朵里藏的金箍棒拿了出来,喝道:“来!”
孙悟空有些醉了,但神志还算清醒,指着梨南的金箍棒问道:“为何六耳你也有金箍棒?莫不是偷拿了我的不成?”
“哈哈哈哈,大圣莫是不敢与我比试了?”梨南激将道。
“休要胡说!看招!”孙悟空最听不得别人激他,连忙从耳朵那掏出如意金箍棒,握在手里,看准梨南,当头劈了下去。
梨南快速躲闪,让其打了个空,随即舞起手中的金箍棒也砸了过去,两人一来一回,足足打了两个时辰方才罢休。
打爽了!打嗨了!孙悟空也不再过问梨南手里为何会有那柄金箍棒了。
从此以后,他们日日打、夜夜打,每天都要打上三百回合方才罢休。
只是山崖下的猴子猴孙们看懵了眼。
“大圣爷爷这是在做什么?”
“大圣爷爷最近经常自言自语,莫不是生病了?”
“胡说!大圣爷爷千金之躯 ,怎么会生病!”
“那他为何自言自语还不停地挥舞着金箍棒,如同与人打架一般?看着、看着有些害怕。”
……
孙悟空的变化,猴子猴孙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人说破,因为那是大圣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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