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出她撒谎
在顾家的第一个晚上,云时苏失眠了。﹣澜社太近的原因,她突然开始变的焦躁和不安,而两年前的那件事,也再一次浮上了她的心头。
其实她第一次拒绝顾孝哲,并非是不想帮他,而是她不敢帮他。
两年前,她想帮母亲分担一些家里的重担,通过机缘巧合,得知了百澜社这样一个地方。
百澜社是一家只针对有特殊能力的人的培训的机构,对找上门来寻求帮助的人,只要是有钱,向来有求必应。那里的学员,都拥有异于常人的过人之处,所以每年都能拿到巨额的“报酬”。
当年云家困难,云时苏为了替母亲分忧,毅然来到了百澜社。可是整个百澜社上下,没有一位导师通晓云时苏的声音控制术,云时苏为了继续能留在百澜社,只好独自摸索能力的属性与不定性,这也间接造成了后来的那件事。
在入社一年后,云时苏接到了一单大单,委托人是焱城某地产业老总的女儿,名叫宋颂。她之前有段失败的跨国婚姻,前夫是英国人,他们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前夫经常对她还有他们的女儿进行家庭暴力。
宋颂的女儿当时只有八岁,家暴的阴影早已在她稚嫩的心灵里根深蒂固,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甚至于到了自闭的境况。
宋颂无奈,这才找到了百澜社,想要帮女儿走出困境,社里接单后一致认为胆大心细的云时苏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修复宋颂女儿心灵创伤的这件事儿对于当时的云时苏来说并不困难,而且第一次的治疗也非常成功。
可当云时苏对宋颂女儿进行第二次治疗的时候,宋颂的女儿却突然哭闹起来,云时苏竟无法再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于是治疗只能被迫终止。可治疗中断后,宋颂的女儿却谁也不认识了,就连宋颂她也不记得了。
宋颂伤心欲绝,她本身也饱受抑郁的折磨,一时间没缓过来,竟跳楼自杀。
这事当时在焱城激起千层波,何况宋家也是焱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媒体们大肆报道,纷纷指责云时苏年纪尚轻经验不足。
百澜社见势头不好,社内决定开除云时苏,并限制她只能生活在青山镇上。
那段时间真的是云时苏人生中最低迷的时期,不仅每天要面临媒体的谩骂与指责,而且还连累了母亲跟云时良。
她差一点就要在那次挫折中毁灭,如果不是有云笙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鼓励她……
后来云时苏终于还是强撑着坚强起来,青山镇与世隔绝,她索性就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安安心心在镇上的希望小学里当起了音乐老师。
而顾孝哲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她以为,看到当年那则新闻的人,大概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甚至在云笙住院前她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但那天顾孝哲的一句“我相信”,却给了她莫大的心安。
云时苏想起那天在医院里顾孝哲坚定的表情,她的心就像沉寂多年的冰河,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算冰层再厚,也终会被融化,变成温和的涓涓细流。
——
此后云时苏就在顾家住下了,几日下来顾晓宇也不似之前那般寻死觅活的闹腾了,顾孝哲终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怕云时苏住的不习惯,他让厨房按着云时苏的口味做菜,又让储伯把客房按云家卧室的模样收拾,下人们窃窃私语,不过是个医生,又不常住,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可真没见过顾先生对除了二少爷以外的事情这么上心过。
云时苏看着与家里一模一样的卧室,心下动容,忍不住转身对身后的顾孝哲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住的习惯。”
“撒谎。”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住的习惯还会每晚失眠么?”
“你怎么知道?”
顾孝哲用手指着下眼眶的位置,淡淡道:“这里的青色都快掉到下巴了,你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没睡好吗?显得好似我多虐待你一样。”
云时苏脸色一红:“没……没有。顾家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照顾,顾先生你也对我很……很好。”
她吞咽了口口水,才完整的将一句话说完。
顾孝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怎的,总觉得她好似有些放不开,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不敢抬起头来看。
顾孝哲不喜欢温吞内敛的人,他的生活,每分每秒都是加快的节奏,稍有拖泥带水,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所以他也讨厌别人拖沓。
面前的女孩似乎是个慢性子,别人说话时她会安静的聆听,脸上总挂着适宜的淡然,似乎怎么样也不会生气。
枯燥,乏味,毫无激情。
奇怪的是顾孝哲并不讨厌她,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很像。
他的视线再次滑过云时苏白净娇嫩的脸,将一只小小的香薰搁在床头的柜子上。
“这是薰衣草,晚上闻着睡安神。”
云时苏看着他的黑色皮鞋,道:“谢谢。”
她明显不擅长攀谈,顾孝哲就问她顾晓宇的情况。
云时苏这会儿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来:“顾先生,你弟弟的情况,不太乐观。”对上顾孝哲的眸光,她详细的为他解惑:“晓宇已经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他对事物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想要彻底的消除他心里的障碍,还需要一段漫长的过程。”
顾孝哲蹙了蹙眉:“那……”
“先生!不好了!”顾孝哲剩下的话被突然闯入的储伯打断,他神色匆匆,满脸的汗水。
“怎么回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储伯喘了口气儿:“先生,您快去看看二少爷吧,他又开始闹了,这次比以前更严重,他直接就拿脑袋往墙上撞,额头上撞出老大一个血窟窿……”
听到这儿,顾孝哲狠狠拧紧了眉,直接就冲了出去。
云时苏也心中一紧,迅速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二楼。
明明前几天顾晓宇的情绪已经稳定了,怎么突然就没征兆的加重了呢?
房间里,顾晓宇已经被两个医护架在了床上,他们牢牢按住了顾晓宇的手,其中一个拿着镇静剂正要往他身上扎。
也许是面前的画面与记忆里某些肮脏的场景有些相似,顾晓宇看见面前医护的脸与那日欺凌他的小混混的脸重叠到了一起。
“放开我,都滚开——”
那一刻,也不知顾晓宇哪来的力气,竟用那一双瘦弱的胳膊将两个人医护从身边用力的推开。他趁势从床上滑了下去,两步跑到阳台上,抓着铁栏杆狠狠地撞头。
栏杆旁还有扇双层玻璃的落地窗,因为这几天顾晓宇都比较安分的原因,落地窗并没有锁。
顾晓宇在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后又试图去开窗,恰好这时顾孝哲跟云时苏从门口进来。
“晓宇!别靠近窗户!”顾孝哲厉声呵止仍无济于事。
云时苏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两个医护,抬腿往阳台走:“晓宇,那儿危险,听我的话,不要打开窗户。”
顾晓宇的手只有半刻停顿,继而他又要推窗。
云时苏转眼已经到了阳台,与顾晓宇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她看着他,可他却迟迟不肯看她。
“晓宇,你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就在她说完这一句话后,顾晓宇的情绪又突然开始激动起来,他倒退到了窗户的边缘,后背死死的抵着窗户:“不!我不要看你的眼睛!你是催眠师!是心理医生!我不要看病,我要死,我要去死!只有死才能给我解脱!”
他身后是数米的高度,只要推开窗户跳下去,他就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那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了。
顾晓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