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乃是激动所致昏厥,诊断后并无大碍。
只是连日操劳,不思饮食,导致体内养分供应不足,面部清瘦,身形纤弱,病态颜色,秋神医便开了几付药膳,素日对着食物按时调养,必会显颜色。不过秋神医更是牵挂钱灵的意志,生离死别,这些人间悲剧重重交加,重伤了她的思想,牵动了她内心的情致,低沉的情绪,无助的人生,弱化了她求生的意志。若是一直走不出恐惧和悲伤,恐怕食用多少药食,都无法挽回昔日的好容颜,长此以往,说不好还会危及到她的性命。
遂后,回了仙灵宫,依照秋神医嘱托执行。谁知这一睡就是十日光景,十天十夜,正儿,品儿和浣儿轮班伺候和守护,仍旧不见钱灵有清醒的征兆,急的丫头们纷纷落泪哭泣。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或者说是时空维度,钱灵深感浑身气力无缘无故地被什么东西渐渐消磨着,整个身体变得轻轻飘飘地随意流动,像是一缕青烟,无身无形,没有方向的漂泊游荡,她实觉意识强烈,认识清晰,却独独没有力量,又断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在消耗、或者说吸收自己内在的能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大颂国,又怎么回到了上一次生病的那种状态,难道是又一次时空穿梭,这也忒没有规律可循了,明显在逗人玩呢!钱灵注视四周,这个空间比上次的大了许多,一倍、两倍……,不,是一点五倍,哎,总之,没有红外线测距仪,没法精算。钱灵自由地漂浮着,只因这里的像素不是蓝光的,这种清晰明亮度,顶多是标清规格,远处的情景根本看不清楚,只是一片黑一片黑,可飘到那里,环境还是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区别,这样一个四边没有边际的空间,令自己越想越犯怵,根本没有信息让自己分析,该如何前进?
钱灵只记得自己累了就睡,醒了就飘,前几次没有故事,梦境,而上一次却产生了梦境,她记得她的手开始动弹了,能感觉到被一双粗糙的大手包裹,这明明就是爸爸的手,从小握到大的一双劳动人民的生财手,慢慢地,柔柔地,又睡着了。
一个中年男子哭喊着:“护士,护士,我女儿的手动了,她的手动了。”
那护士跑过来,双手轻抚着我的衣袖,高兴地说:“她动了。”
说着便跑到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将他唤来,仔细检查一遍,说:“动了是动了,可都半个小时了,只是一个手指动来动去,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
那男子恳求道:“这又是为何”
“也许大脑需要时间恢复意识,要不再等等,再看看。”
“都快三天了,我这做父亲的能不着急吗”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万事都得往好的方向思考,也许过上几个小时候,她的意识恢复了,就会醒过来。要不这样,家属,不,是最亲的人能跟讲讲一些对她影响深刻的故事,比如男朋友、初恋,或者小时候的事情等等,也许会刺激神经,提高神经联系功能,对醒过来是有帮助的。”
“那是开始的事情,或者是伤心的事情,哪一种比较容易让她清醒。”
“开心,伤痛都可以,主要能够重击她的神经,唤醒她的意识,这样就容易清醒了。”
“明白了,不过即使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要尝试。”
主任医师召集了神经内科、内分泌科、心脏科等等相关部门的主任医师,再次讨论关于田韵身体健康却深睡不醒的病情研究议题。
“韵儿,你妈妈的血压已经控制住了,而且近几日全都在正常指标范围内,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你是不知道,你在大城市上班,爸爸妈妈在镇上生活,每次你妈妈做好一桌在菜,都会嘀嘀咕咕地提到你,说你在外面怎么怎么辛苦,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老是不放心,几次三番要求我与她一起去城里照顾你,做个饭,给你收拾房间,你没有时间去相亲,爸爸妈妈去帮你相亲,这些计划,可把爸爸吓坏了,爸爸知道我们韵儿最自立自强,而且非常的自由独立,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所以爸爸向着你,用很多理由打消了你妈妈的这些念头。”
又说:“爸爸知道你苦,工作累,生活节俭,爱情苦,工作上的事情,爸爸不懂,不过昨日我们在VIVo后台服务中心,让你的手机解锁,给你们单位的领导打过电话,说你生病了,请上几天假,你们领导很热情,说是你年假还未休,让你的同事帮你打印了一份年假单子,领导就直接审批了,爸爸一看,才发觉我们的女儿已经工作十年了,可以休年假十个工作人,算上周六周日,就是十六天,爸爸希望在这半个月内,你能苏醒,爸爸高兴,妈妈也高兴。”
钱灵听见了爸爸在说话,不过声音太细小了,断断续续接收了一段一段的信息,钱灵自言自语道:“领导,这是姑奶奶这辈子见过最Low,最没有水准的领导,真是个八婆,各种业务的汇报交涉,更能显现出他是一个低配置的无能领导,不关心员工,还说什么年假……,妈妈的,姑奶奶真是醉了。想想我田韵为这个公司付出了人生最青春,最热血,最霸气的十年,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怨声载气的少妇,付出了多少……。跟别人谈论工作,什么解决生理?什么爆出口?什么出言不逊?真是够了,那一刻,姑奶奶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口中默默地念着上神啊,上仙啊,赶紧把这妖怪收了吧……。还有更恐惧的,上班的车上打电话,吃饭的时候打电话,为了什么?开会。我靠,姑奶奶是个维权主义者,整天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开会,没有表扬,全是毛病,不过他也没有药。还有出去办公,不停的打电话,在监视你是工作,还是办理私人事情,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拍几张工作照微信传给他,请个假,问三问四,最后还要这个员工,那个员工签字,哎,姑奶奶真是跪了……,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信任你,他的意识体系中他永远是最优秀的,浑身泛着光彩,而别人一身的缺点和毛病,即使你做的再好,他都说你做的如意,升职,调岗,涨工资,没有一样有你的份,努力都是为领导,为别人做了嫁衣,想想真是可悲……。”
又听见爸爸嘀咕了:“前两日,高赢来找你了,他承认自己错了,他已经跟那个女人分手了,他发誓他会专心专意的对你,希望你能重新接受他,容纳他,不过,看他的样子,是诚心诚意的,这次你住院的所有费用都是他付的,你呀,赶紧回来,接受他吧,年纪都三十三岁了,结婚后生个孩子,爸爸妈妈死了也开心。”
“高赢,我的前男友,你知道他爱上了谁?我的闺蜜,就是现在流行的蜜糖婊现象,偏偏在姑奶奶这里演绎了一次没有彩排的现场直播,那女人胸器大,腰肢细,长相甜美,是干企业人事的,身价也就五百万,算是个有车有房又存款的高配置优质女人,不过生活上确实不检点,这点姑奶奶早就看出来了。也就起了怪了,平日看他戏弄别人,也就陪她玩玩笑笑,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做痛?抓奸在床没有那么戏剧化,起码亲眼目睹了勾肩搭背,揉胸锁吻,激吻捋舌,看的姑奶奶吃饱的面条都吐出来了,从那以后,就彻彻底底的拒绝一切信息输送,一头雾水的高赢跟我要分手理由,没有理由,姑奶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这家伙一直都在纠缠不清,至于那个闺蜜,姑奶奶就没有在联系过,这女人就是猫,嗅到什么,竟然也不跟自己联系了。”
这些扎心的画面一幅一幅的呈现在眼前,令钱灵揪心的痛,而此刻她想到的竟然是方界,不行,自己得回去,见见方界最后一眼,再将事情交代清楚,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好久没开车了,好久没看电影了,好久没吃bbq了,好久好久没用手机了……,爸爸妈妈你们在等一两天,我把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会听你们的话,尽快找一个男人嫁了,尽快生孩子,不会再让你们这么担忧和操心了。
钱灵口中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方界,声音越来越明亮,意识越来越清晰,她感觉到自己在时空隧道中漂流的速度越来越快,远处的景象越来越有形了,是大颂国的风景,皇宫、水横波、精品生活馆、长安楼,还有三王爷府、羡王爷府、宰相府,当然还有钱府,仙灵宫,也看见了鲜肉,姐姐,方界,齐颖,螽斯他们,钱灵的意志认知撑起了一切,她的双手开始动弹了,她的腿脚也开始动了,正儿瞅见了,高兴地喊道:“少相,少相,小姐动了,小姐动了……。”
齐颖阔步走近,坐在床沿,握着钱灵的手,上身前倾,右脸贴在钱灵右耳,说:“钱儿,钱儿……。”
“是齐颖,是齐颖……。”
钱灵欣喜若狂,她终于睁开了双眼,清醒过来了。
第一次是母亲重病不愈,几日后醒来,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珍贵,在母后余生中,他整日不离身的伺候,可事与愿违,母亲还是与病痛挣扎中悲痛地走了。而第二次就是现在,钱儿昏迷不醒,症状与洗良佐一般,这让齐颖提心吊胆,几日里,济世堂的秋韵、齐方阁的齐方等神医都用了毕生的经验诊断,都查不出来根本,最后还是依着平日里普通的药剂医治,有没有效果且不说了,现在钱儿醒了,一切都算是他们的功劳,说:“品儿,费用加倍,派人送诊金去。”
“知道了。”
“昉儿做些粥。”
“知道了。”
“正儿,洗澡水准备好,梳妆和衣衫也要准备好。”
“知道了。”
钱灵坐了起来,拽着齐颖的胳膊,说:“方界呢?无肠呢?还有洗莨他怎么样了?”
“你昏迷了几日,太后下旨以王爷规格厚葬了羡王爷,又封方界为勋王爷,也以王爷规格厚葬了,洗良佐与平日里一样,还是没有醒来。”
钱灵哭着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等你梳洗了,用完午膳,我陪你去看看他们。”
原以为钱儿迫不及待地去看望他们,可钱儿却一语惊人,道:“不去了。”
“为什么?”
“你帮我作几幅画。”
“画他们。”
“他们在我的心里,永远永远。”
钱灵最怕悲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经常做梦,不是白绫,就是棺材,要么就是死亡,这些噩梦自打懂事起,就常常出现在梦中,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曾经读过弗洛伊德大作梦的解析,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总之,不想看见与死亡有关的画面,人在心里,是最重要的。
钱灵用完膳食,去看望洗良佐,坐在他的身边,回想着过去的点滴……。
两个人的昏迷状况,钱灵猜测到自己和洗莨穿越时空的方式也许一样,这个时空是植物人,那个时空是意识,这边不死,那边也不死,这真真是客观与主观的分离,肉体与思想分离。
他也许真的是新朝的王莽,不过生活太匆匆,来不及与他私聊,他又回到了时空维度中了,不知道他这次是回到他的新朝,还是元明清,或者是民国,又或者是我们那个时空,说不定比我们更加前沿。又细想这时空维度也忒无限了,前无边,后无边,没有人管控,没有人操作,人类可怎么玩呢?
大神霍金走了,谁能解开这个迷呢?
本想能见到方界最后一面,了却心中的希望,不知道这下一次回到四维空间是什么时间了?钱灵不想分离,她希望机会尽快到来,赶紧回到爸爸妈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