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放下带来的两盒精致可口的果酥点心,让唐绣分与大伙儿品尝,无意间又看了一眼唐小婉。
这确实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姑娘。
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依然含情脉脉,她笑起来深深的酒窝依然令人心驰神往。
但沈倾城却不敢与之对视,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也不知以后如何面对这段生来就已被安排好的感情,每及念此他的心都会在困惑与迷惘中纠结挣扎。
沈倾城与唐小婉寒暄了几句,他们都没有提那件绣巾,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件事。
对唐小婉来说,他更像一个关怀朋友的好朋友,该问的都问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沈倾城心中暗自缓了一口气,似例行完公事正要起身告辞,唐绣却莫名关上房门。
沈倾城和唐小婉当即有些懵,唐绣瞪着沈倾城笑道,“姑爷好几天没来看xiao jie了,好不容易来了这就要走,莫非还有比我家xiao jie还重要的事?”
沈倾城脸色一红,低头支吾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唐小婉见状莫名有些心疼,拉开唐绣低声道,“绣儿,府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大少爷,你就别问难他了…”
唐绣不加理会,看了看两人掩口笑道,“哎哟哟,这还没拜堂呢,xiao jie说话就向着姑爷了!还不知是谁日思夜想的,这大活人真在眼前了,又装着这幅模样!”
唐小婉狠狠白了她一眼,脸颊却如红霞飞过一片绯红。
唐绣见状又是一阵嗤嗤的笑,她过来毫不客气将沈倾城一把摁在椅子上,叹道,“姑爷既然来了就多陪陪大xiao jie,你知道我们大xiao jie天生的胆小!”
尽管唐绣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沈倾城每次遇到她都感觉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一次,他鬼使神差留下了,唐小婉会心一笑,她的笑容中充满了羞涩和歉意,脸红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
唐绣也笑了,“容绣儿先去后厨为二位准备一些酒菜,姑爷xiao jie你们好好聊聊!”
唐绣随即闪身离开,轻轻关上门,却在外面锁上了房门。
沈倾城听到声音有异,心中一愣,不经意抬眼看了唐小婉一眼,唐小婉却假装不知只是浅浅一笑,“随她去,绣儿这丫头做事总算这么莽撞…”
沈倾城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却是如坐针毡,心中更似大海般汹涌。
高胜寒就静静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他的整个人就在阴影里。
从沈倾城提着果子点心来到东厢房到唐绣闪身出屋又旋即锁门再诡异一笑,他都看在眼里。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犹如这即将降临的夜幕,只罩了一层阴沉的感觉。
此时此刻沈倾城唐小婉二人就独处一室,高胜寒能听到两人在窃窃的私语,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偶尔还有唐小婉几句禁不住的笑声。
高胜寒的心似乎被人用小刀狠狠捅了一刀,他希望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笑,可他的心此时此刻却在滴血。
高胜寒还是默默离开了。
洛阳城西,孤影楼。
寒夜如墨,孤星似萤,冷风似刀,这里却是灯火阑珊温暖如春。
木盆里的水还是温的.水面上荡漾着一层刚刚采摘的娇艳红色花瓣,还散发着阵阵清幽的花香。
卓鸿远刚刚洗过澡,他生性洁癖而高傲,每天纵使再累再辛苦也绝不会少了这样的热水澡。
他的人全身上下都会被洗得干净彻底,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浑身轻松自在,精致的皮肤看上去也更加白皙。
卓鸿远已经换上一套雪白的新衣,从里到外都是白的,雪一样的白,光滑得就像是他的皮肤一样。
这个时候喝上一杯玉露酒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就这样身子懒懒地倚靠着,听着紫凝为他演奏的琴弦,看着红绡和绿菱为他翩翩起舞,任由蓝媚为他梳头束发。
她们都是卓鸿远最贴身的婢女,如朝露一样的年轻,如鲜花一样的俏美。
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加懂得如何伺候这位年轻英俊又桀骜不驯的少主人。
她们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男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这种魅力不只是年轻的美丽,更是一种女人成熟的韵味,只要是男人就会有兴趣。
只是卓鸿远的眼神却没有在她们身上。
他的眼神如黑夜一般深邃,令人无法琢磨,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卓鸿远轻轻嘬了一口酒,眼神微闭,不用他开口,他手中的杯子却总是满的。
蓝媚总会轻轻为他斟上酒,杯子酒量刚好,不盈不缺,即便随时举杯饮来也不会溢出沾湿新换上的衣服。
蓝媚又替他斟满了酒,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股冷风趁机钻了进来,蜡烛上的火苗疯狂摇曳,一种将要熄灭的感觉。
蓝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紫凝手抚的琴弦也随之嘎然一顿,红绡和绿菱更是失声尖叫!
四人躲在一边,惊魂未定同时朝屋外看去,大门外冷冷站立这一个人!
手中一把长长的朴刀,若不是摇曳灯光的照映,他的整个人如石像般与黑夜融为一体。
卓鸿远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朝门外那人说道,“你终于来了!”
“不错,我本不该来,可还是来了!”门外那人跨步入内,却对屋内的惊魂未定的红绡绿菱蓝媚紫凝视若无睹,眼神直勾勾看着躺在龙凤榻上的卓鸿远。
卓鸿远从榻上坐直身子,朝着来人笑道,“明知不该来还是要来,这不像是聪明人的做法!”
高胜寒冷道,“聪明人都怕死,而我不怕!”
卓鸿远又是一阵大笑,“不怕死的人未必会命短,但聪明的人向来会活的久一点儿!”
高胜寒也是一阵冷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个人若不知道为何而活,那跟死有什么分别?”
卓鸿远看了一眼高胜寒道,“但一个人若不知道为何会死,那活着跟死去只怕也没什么分别,这话倒有点意思,看来阁下应该知道自己因何而来!”
“不错!”高胜寒定定说道,“公子爷与寒刀沈家的恩怨,在下不想过问!只是公子爷若对那唐家大xiao jie不利,那就休怪在下插手此事!”
高胜寒一字一句字字如铁,卓鸿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了看冷面的高胜寒只是一笑,“看不出阁下倒还是多情种子!”
高胜寒沉默不语,似是默认他的说法。
卓鸿远又是哈哈一笑,“孤影楼难得贵客临门,不请上一杯水酒,日后江湖上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孤影楼寡情薄意?”
“不必!你我非亲非故,无须客套!”高胜寒冷哼一声。
卓鸿远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本少爷想问阁下几个问题,可否赐教?”
“请讲!”高胜寒冷冷应道。
卓鸿远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阁下是如何知晓本少正是沈家所要找的人?”
高胜寒一声冷笑,“江湖上使用‘无影散’的人只怕也只要南宫世家!”
卓鸿远眉头微微一皱,又道,“不错,听说过南宫世家‘无影散’的人屈指可数,真zhèng jiàn识过其功效的人更是寥寥无几,阁下能一眼识破这‘无影散’,当真是南宫家外第一人!”
高胜寒哼道,“寻常人想要识破‘无影散’自是万难,只是公子爷太过恃强自负,沈府后园留下大片绿斑以为无人能识!”
卓鸿远话锋一转笑道,“南宫府会使用‘无影散’的不只本少一人,阁下为何偏偏认定是我?”
高胜寒从怀中掏出那块缺了系丝的碧色玉佩,两指一夹,挥手一弹,“嗖”地掷向了卓鸿远!
卓鸿远眼睛连眨也没眨,身子更是动也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手指。
他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就牢牢夹住了那块玉佩,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是哈哈大笑。
“公子爷该不会是不识这块玉佩?”高胜寒冷道,“鸿鹄之志,志存高远!除了你公子爷,只怕天下也没人配的起!”
卓鸿远手持玉佩道,“不错,正是本少之物!”
“物归原主!告辞!” 高胜寒话已言毕便不加理会转身欲走,却听卓鸿远背后叫道,“且慢!”
“公子爷想要留下高某,只怕也是不易!”高胜寒没有回头身形站定,握刀的手更加握得更紧。
“你走可以,但我孤影楼向来有一条规矩,不请自来的人走时都要留下一样东西!”卓鸿远冷道。
“什么东西?”高胜寒道。
“你的命!”卓鸿远冷笑道。
卓鸿远话音刚落,忽然“唰”地抽出了佩剑!
金色剑柄!
金色剑鞘!
就连剑锋也是金色!
只可惜高胜寒没有看见,他的人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他的背正对着里边。
忽然,高胜寒背影一转,仿佛脑后长眼一般,竟然躲过卓鸿远这突入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