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凌子话音刚落,从石壁后面泰然走出一人,程渊面色一凛,来人正是天绝宫尊主裘奉南。
他面沉似水,先后朝荀凌子和南宫寻二人抱拳施礼,又瞧了程渊一眼,目光下却瞧不出有任何变化。
“小兄弟,请借一步,老夫有事要和程少门主讲!”裘奉南说道。
南宫寻避让到一边,程渊又是一阵大笑,他右臂骨折脱臼,伤处鲜血依然未止。
裘奉南微微摇头,二话不说,单臂探出,过来竟一把就抓过他的伤臂!
程渊一惊,本能缩臂想要挣脱,可无奈对方的手竟如铁箍一般,自己已挣脱不得。
程渊放弃了挣脱,冷冷说道:“姓裘的,要杀便杀,小爷是绝不会逃的!”
“倘若你还想保住这只手臂,就乖乖别动!”裘奉南道。
程渊愕然,迟疑间右臂已被他牢牢揪紧,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裘奉南单臂屈伸,只听“咯噔”一下,脱臼的右臂已然复位!
程渊脸上一喜,伸臂试了试可以稍稍活动,果然比之刚才好了不少,只是骨折之处依然疼痛淌血不止……
裘奉南从怀里取出金疮药,扬手撂过来,程渊抬手接着,敷在了伤处,又扯下一块衣襟牢牢包裹住,嘴巴张开又闭上却是无话可说。
这时荀凌子朝裘奉南抱拳说道:“请尊主见谅,适才未经同意擅作主张,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天散门的细作!”
裘奉南朝地上那人的尸体瞧了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凤儿问道:“裘尊主,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卑鄙小人?”
“臭丫头闭嘴!”程渊闻听大怒,吼道:“这是我天散门与天绝宫的私事,与你们这等外人何干?”
“凶什么凶,我也就随口一问!”凤儿话虽这么说,可完全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所震撼,当即缩了下身子不再多言。
程渊冷冷一笑,瞪着荀凌子说道:“老贼,你趋炎附势,为了攀上姓裘的高枝,不惜杀了我天散门的人,这个仇咱慢慢算!”
荀凌子呵呵一笑,说道:“程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尊主仁义待我不薄,老夫无以为报,天绝宫的仇人就是老夫的仇人,你几人叛道弃义在先,人人得而诛之!”
“老匹夫!好卑鄙!好嘴脸!”程渊气得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南宫寻一旁听师父这么一说,听得也是眉头紧皱,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从师父口中说来竟大言不惭堂而皇之!
荀凌子定定看着程渊,脸上微笑如故,说道:“对不住了,程门主!你我可是无冤无仇,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明年的今日,老夫定在你的坟头略备水酒一杯!”
他这么一说,自是早已肯定程渊被擒,于天绝宫门规来说,背叛自是触犯了门规大忌,定难活过今日!
孰料裘奉南看了看程渊,定定说道:“你走!”
此言一出,程渊当即愕然死死盯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宫寻和荀凌子亦是以为听错了,瞠目相对!
倒是凤儿急了,冲裘奉南叫道:“你疯了!他可是天绝宫的叛徒,天散门的门主!放了他就是放虎归山!”
裘奉南说道:“正因为他是天散门的少门主,当年程长老的后人,我才要放了他!”
“哦?尊主这是?”荀凌子不解道。
良久后裘奉南才说道:“当年三长老谋反,我天绝宫上一辈掌门误信小人谗言,害得忠心耿耿清清白白的程长老受累其中,不但被冠之叛徒的骂名为世人唾骂,还身心受尽屈辱,最后被驱逐出我帮,直到郁郁而终,这是天绝宫历史上最大的悲剧和遗憾……”
几人闻听当即黯然,程渊已泪如雨下,颤声道:“住口!我爹不需要你可怜,更不需要你这般猫哭耗子假慈悲!”
裘奉南却继续说道:“程渊,你错了!我不是可怜谁,而是出于一份尊重!程长老为人耿直,他在天之灵也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天意弄人,逝者已去,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也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是不能让错误重演!”
程渊一字一句听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你走!”裘奉南又说道:“但是你要记住,天绝宫与天散门两派当摒弃门户之见,放下过往恩怨,不能再打打杀杀,于你于我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南宫寻深觉她说的在理,听得连连点头,荀凌子心中却骂道:“这姓裘的该不会是糊涂了?跟他讲什么大道理!这程渊就是一条狼,一条不知满足的白眼狼!养狼为患,你今天放他走,早晚他会卷土重来吃掉你!”
程渊拭泪看了裘奉南一眼,又回头瞧了瞧荀氏师徒三人,眼中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愤恨,而后转身便走,留下一阵悲凉的笑声!
“爹,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凤儿扯了下爹爹的手臂惊讶道。
荀凌子沉默不语,望着程渊两人一拐一拐离去的身影心中一股怒气无处发泄,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裘奉南会来这愚蠢的一手,原本他是想借裘的手先除掉程渊,这只是他复仇的第一步,然后再是其他人,在他看来这些狗强盗翻脸无情没一个好人!
如今眼睁睁看着裘奉南就这样白白地放走了程渊,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必留后患,下次再跟这姓程的碰面必定会是一番殊死的恶斗。
几人又从废墟下拯救出数名奄奄一息的生存者,还扒出几名遇难者的尸体,每个救出的人神情恍惚又惊慌失措。
清点了一下人数,在场的除了游龙门三人和秦望楚外,天绝宫只剩下九人弟子,其他多人仍被埋在深深的废墟下边,时间过去这么久看来生存的几率越来越渺茫。
刚救出的一名天绝宫弟子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双臂紧抱牙关紧咬,指着脚下的宝石堆喃喃道:“鬼……有鬼!”
裘奉南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瞧过去,似乎还有些微微抖动,他刚要过去扒开去看,忽然从下边伸出一只苍白而干瘪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