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时氏集团最神秘的三少爷。ぁ/>
宋祖伸出的手,充满了挑衅。
时木南不安的眼神,从朝曦身上快速逃离,复杂中夹杂着一分仇视,三分愤怒,握住那只还在等待的手:“幸会。”
话毕,手落,怨恨生。
一切都未逃过时父的眼睛。
但他却什么都不表露,就像他形容的那样,只剩下一个老人特有的迟钝与糊涂。
“孩子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他笑着问道。
时捷皓也瞧出了端倪,立刻张开左臂,搭在弟弟的肩头,没心没肺的笑道:“别怕,二哥保护你。”
时木南这才收起脾气,脸色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
宋祖见了,话里带刺:“一直听闻,时家三兄弟感情深厚,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让我这个无兄无弟的人,羡慕不已。”
时父笑而不答,迈着矫健的步子,准备离开,时捷皓见了,赶紧拉住时木南,紧跟了上去。
自始至终,朝曦都站在那里,脸色异常,眼神怪异,嘴唇紧咬,却又一动不动。
等到时家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宋祖才收起顽劣,与朝曦面对面站着,他歪着头,瞟了一眼被朝曦紧攥在手里的文件,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朝曦不动。
宋祖又叹了口气,伸手去拽文件,却拽不动,那只细弱得稍稍用力就能捏碎的手,好似突然吃了大力丸般,紧拽不放。
反复几次,宋祖不得不先放手。
“你不走吗?”
他问得无奈又生出几分心痛。
“你早就知道了?”
朝曦冷冷问道。
宋祖不想回答,面露隐忧:“难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
朝曦冷笑一声。
是知道他出生豪门?
还是知道他跟我结婚却要隐瞒,其实是因为他的父亲?
“我这个样子……像一早就知情吗?”
她留下这句话,走出了那个华丽之地。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风有点大,有点冷,但还没到刺骨的程度。
朝曦捏着一份文件,走在回去的街道上,一脸茫然,繁花似锦的夜市,从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晃过之后,只留下了黑白两色――灯,是白的;其余全是黑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
当她站在路边,急需打车的时候,没一辆是空的;现在,她真的不需要打车,她需要的是,无人打扰,静静的,慢慢的往前走,虽然走得很慢很慢,但她乐意,可偏偏总有车子停下来招惹她。
“小姐,打车吗?”
这已经是第六辆了。
朝曦狠狠的,狠狠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什么话都懒得回,继续往前走。
她一直走呀,一直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她看了一眼不停变化的红绿灯,脑子就轰的一下,宕机了。
我该往哪走?
黑白的世界里,黏糊糊的,她最讨厌了。
讨厌黑白,讨厌黏糊,没想到有一日,最讨厌的东西会凑齐了出现在她面前。
她叹了口气,至于最后到底是选择了右边,还是左边,她也不知道。
谁叫它们都长得一样呢?
她边走边嘀咕,文件仍被她死死的揪在手里。
走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她终于将自己彻底迷失在这座城市里。
我终于把自己弄丢了。
她喃喃自语,好像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发现,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不知从哪来的成就感。
欢呼之后,一回头,却看到一张奇怪的脸。
“你是谁?”
她傻傻的问道。
“我送你回家。”
又是这个声音,令人讨厌的声音。
朝曦非常反感,她要见的不是这张脸,她要听的也不是这句话。
她半抬着眼,将安心鄙视自己的模样,照本宣科的拿来用了一次:“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送你回家。”
固执的男人。
朝曦笑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寻短见,所以才一直在我背后跟着吧?”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宋祖铁青着脸,拽住文件:“给我。”
朝曦不放手,语气淡淡的,却仍听得出话里带着怨恨:“你们怎么都这样,变着法的来抢我的东西?”
宋祖一愣,手僵了一下,就撒开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
“我喜欢……”朝曦低下头,声音小到,风一起,话就飞走了:“可我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凌晨两点,朝曦终于停住不走了。
宋祖不知从哪里弄来两杯热饮,一人一杯,坐在裸露的石阶上,无言的喝着。
直到一杯见底,热饮才让朝曦的心又暖和了过来。
心里有了暖意,才会感知这个世界的寒意。
朝曦哆嗦了一下,嘟囔着:“好冷,我得回家了。”
宋祖拿过空杯子,站起来,扔进垃圾桶,前去打车。
一路上,朝曦低头浅睡,宋祖不是凝望。
送到公寓前,朝曦伸了个懒腰,跳下车,然后转身,冲宋祖微微一笑:“拜拜。”
宋祖挥挥手:“好梦。”
“凌晨三点,哪还有功夫做梦?”
朝曦丢下这句话,带走了所有温情。
的哥回过头,望着宋祖:“先生,下一站去哪?”
“去……算了,我也在这里下。”
宋祖掏钱付费,然后快速下车。
“小曦……”
朝曦刚要进楼,就听有人呼唤,她停住脚步,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轮廓,猜到了来者,并无任何反应。
“小曦……”
声音慢慢靠近,那个人影也从暗处走到了明处。
“我一直在等你。”
带着无法言说的情感,说出来的这句话,令朝曦有点走神。
直到走近,朝曦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她的眼皮便迅速往下一耷,差不多盖去了半个眼球,疑惑突生:怎么跟记忆中模样,有点不一样了。
“小曦……”
他已经近到她能很清晰的辨析出,他呼的每一口气息。朝曦反射性的退后两步:“等我?”她露出一个很不解的表情,想都不想,就问道:“有事吗?”
这不连贯的一句话,令时木南心痛万分。
“对不起,小曦……”
“别跟我说这些。”朝曦别过脸,视线从这张辨识度不是很 高的脸上转移开来。
“小曦……”
“时木南……”
她念出了他的名字,带着怀疑:“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怎么啦?”
他问得担忧,问得害怕。
我怎么啦?
我好得很呀。
朝曦笑了:“谢谢你。”
“谢我?”
从何说起?
时木南望着她,不解、疑惑、心痛……复杂到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她。
这么痛苦的一个人,就这样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朝曦第一次感受着,心里竟多出了一点兴奋。
原来他痛苦的时候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么一瞬间,她就在他的痛苦里,找到了自己要谢他的原因。
“感谢你让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结束,不是我,而是你的问题。当然,我最要感谢的是,谢谢你让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你了。谢谢,时木南。”
“……”
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凉薄、更伤人的话了。
一滴泪从时木南眼睛的最深处,慢慢的,慢慢的浮上来,就像悲痛开始受到了召唤,开始聚集一般。
“别哭。”朝曦见了,赶紧伸出一只手,遮挡住时木南的眼睛,小声说道:“别哭,哭就是放不下,我以前就是因为放不下,所以老是哭。我告诉你,这样不好,伤眼睛。看看我……”
她又收回那只手,鼓起自己的两只大眼睛,冲时木南笑了笑:“真的不会再因为你哭了。呵呵……放下真好。”
一字一句,皆比针利,字字扎心,句句焚心。
“我累了,我想回家睡觉。”就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般,朝曦的口无遮拦还在继续:“现在正是夜黑风高之时,你我孤男寡女,还是要避嫌的,那我就不邀请你上我家了,好走。”
“小曦……”
时木南抓住那只即将离去的手,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跟前几天还在追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的朝曦是同一个人。
“……我想跟你解释。”
他最后努力道。
朝曦很木然,抽走被他捉住的手,语气淡薄:“你为什么要解释?我们之间又没有误会。哦,对了……”
她突然很认真的想起了一件事:“我们还差一道手续。这样吧,反正今天已经耽误了半宿,我那一百五十遍的作业肯定是抄不完了。横竖要扣工资,那我干脆再翘一个班,跟你今天一起回去办了。”
“户口本跟结婚证带了吗?”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替别人问一样,云淡风轻。
“没带是吗?那你赶紧去取,我们机场见。”
朝曦挥挥手:“好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