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佑做梦也没有想到塞西莉亚口中的“身体反应较为激烈”会是如此激烈,自从吃下那颗蓝色的小药丸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没消停过,面色病态般潮红,浑身发烫,肌肉像是被人一条一条撕开一样疼痛无比。和发烫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边范围极大的凝重寒霜,远远望去张书佑就像是一块被浸入冰水中冷却的高温金属。
伊莉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张书佑的一举一动,她早早的在这片光秃秃的山间谷地周围布上一圈坚固的防御结界,以她今非昔比的实力再配上家族成员们的帮助,这道结界堪称固若金汤。在这样牢不可破的结界里,张书佑可以随意折腾,但有一个时间上的限制,毕竟维持住这坚固而庞大的结界消耗的魔力也是无比巨大的,魔法师们也是人,自然无法做到昼夜不息的施法。
“驱魔人都这么喜欢自残吗?”张书佑不禁这样想道。这份痛苦和当初学生会长拿他做实验的时候有一拼,不过这半年多他别的本事或许没什么长进,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倒是突飞猛进,只是此刻他感到身上的力量非常散乱难以控制,这种情况和他之前经历过的暴走并不相同,那时候的力量使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毫无阻滞。
他拼命地想要将寒气凝结起来,脖子上渐渐又浮现出一圈古老文字组成的光圈来。远处观望的塞西莉亚小声提醒伊莉丝:“喂,那小子该不会又要……”
伊莉丝摇摇头道:“没事,还不到时候!”
塞西莉亚见伊莉丝这般镇定也就不再说什么。这时结界中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开始,张书佑面前凭空多出了几个朦胧的人影,塞西莉亚知道那是伊莉丝特意制造出来的幻象。张书佑努力练习用散乱不堪的力量去攻击那些幻象,经过短暂的试探之后他似乎慢慢找到一些窍门了,但想要做到如臂使指那般顺手还早得很。
对于结界外的人来说,修炼的时间过得非常快,第一轮的换班值守已经完成了,不过对于结界内的张书佑来说这种修炼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他很想让伊莉丝把自己放出去,第一颗药丸的药效已过,如今他是又累又饿,而且浑身酸痛,但一想到进入结界之前塞西莉亚那充满鄙夷和不信任的眼神,张书佑就觉得自己不能太娇气,被谁看不起也不能被那个家伙看不起啊!于是他咬紧牙关又从怀里摸出第二颗药丸果断的吞了下去。
“嘭!”这一次,力量外泄的更加迅猛,张书佑完全来不及控制得住。随着力量如潮水般的持续外泄,张书佑脖子上那一圈封印愈发明亮起来,他的情绪也随之越发暴躁不安起来。终于,那似曾相识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张书佑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脖子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后背上慢慢涌出一股黑色的细小微粒来。
塞西莉亚眼中寒光一闪,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枪柄。只是还没等她有进一步的行动,伊莉丝已经第一时间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臂:“稍安勿躁!”
“你知道现在出现在那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塞西莉亚冷冷的问道。
伊莉丝点点头,双眼却一直盯着张书佑的方向,许久才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信得过他!”
塞西莉亚一脸的不屑,但最后还是没有强行出手,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只见张书佑的身体进一步发生变化,那黑色的粒子渐渐凝结成有形之物,赫然是一对修长的羽翼。但奇怪的是他脖子上的封印却并没有完全消失,而那黑色的翅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手揪住一般无法挥动,只是僵硬的伸展着。
此时的张书佑正竭力保持着自我意识出于清醒状态,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熟悉了,黑色翅膀的出现意味着他体内的“魔族之血”开始活跃起来,紧接着极有可能自己会彻底失控,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但同时这也是他能降服这股力量最好的机会。果然没过多久脑海里再度回想起那个黑色的“自己”邪魅的笑声:“我早就说过,到头来你还是会把你的躯壳和灵魂交给我的!”
“嘿,真抱歉,我可没想过要出卖自己!”张书佑咬着牙小声说道。
“哼,少在那嘴硬了,我看你小子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呃,怎么回事?”那邪恶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万分,因为“他”发现张书佑竟然开始用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冻住,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喂,白痴,你不会想要连我一起冻死吧,还是说你有把握技能消灭我又能保住你自己的命?”黑色的“张书佑”不死心的吼道。
“不用你替我操心了,你这毒血产物!”张书佑冷笑道。
站在结界外的人只看到谷地中央突然冒出一颗硕大的“冰球”,而张书佑整个身躯都包裹在冰球的正中间,冰球的体积还在不断扩大,那些干枯的草木和大大小小的石块全都遭了秧,整个谷地瞬间一片银装素裹。
“你寄宿在我身体里这么长时间,也该你交点房租了!”在精神世界里,张书佑对那个黑色的“自己”说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就是你的另一面,你选择接受我而不是消灭我,怎么今天你又来说这种话,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疼吗?”黑色的“自己”冷笑连连。
张书佑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十分确定你就是当年那个绷带怪物留给我的‘见面礼’,我憎恨魔族,但我渴求力量,毕竟力量本身并没有过错,错在使用力量的那一方。既然如此,将你的力量全部拿过来就是我唯一该做的事情,至于你,呵呵,抱歉,你就彻底从我这消失吧!”
黑色的“自己”眼见周围一片寒霜,皱眉道:“你就不怕真的把自己也冻死了?我早就说过,你想要彻底夺走我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一定会后悔!”
“后不后悔那种事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空!看招!”精神世界里的张书佑猛地前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用左手将黑色的“自己”胸膛洞穿,然后在对方错愕而满含恨意的眼神之中将手从对方的身体中抽了出来,一颗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晶体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看来你的力量全都浓缩在这里了,对吧?”张书佑冷然道。
黑色的“自己”身形慢慢消散,在临近消失之前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狞笑着道:“你就慢慢享用它吧,等到有一天你被这股力量彻底反噬的时候可别怪我没实现提醒你,哈哈!虽然我本来也是准备反噬你的……”
张书佑才不管对方的虚言恫吓,张开嘴巴就把那颗紫色晶体吞进肚里,突然他感到头痛欲裂,整个身体触电一般抽搐不已,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等到他再一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做出的巨大冰球,周围的寒气不断往骨头缝里钻。“好险好险!”张书佑赶紧将冰冻解除掉,如果再晚一会,说不定自己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背后那双黑色翅膀没了踪影,想来应该是随着那个黑色的家伙一起烟消云散了。身上的疼痛感仍然还在,但外泄的力量已经变得容易控制了,显然,这次兵行险着的修行算是成功了。张书佑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结果脚下一软,重重的坐倒在地上,把屁股摔得生疼。这时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身体周围,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他为圆心,整个山谷就像被轰炸过一样,到处都是细碎的粉末。
“看上去好像是成功了!”结界外的塞西莉亚说道,“现在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吧,很痛的!”
伊莉丝这才撤回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的望着张书佑。却见张书佑不住的冲着四周大喊大叫狂打手势,好像在说:“快放我出去!”但伊莉丝并没有立刻下令撤掉结界,她还需要确定张书佑此时精神状态恢复稳定才行。直到张书佑喊累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伊莉丝才终于确定他已经恢复正常了,立刻一声令下,结界很快便消解于无形,自有人过去给张书佑送食物。
晚些时候,张书佑被带到科研中心测试同步率,最新的检测结果显示他的同步率已经稳定在75%左右,这样的同步率不仅在勇者学校里,即便是放眼全国上下也已经算得上名列前茅,名副其实的顶尖高手了。
这一天张书佑异常兴奋,以至于凌晨三点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现在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尽快出现在战场上,他想要和那个传说中的魔王之子梅菲斯特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更多的事情,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过不了多久就要和他兵戎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