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江天雄大喊大叫时,她就知道了,就算武功不高,灵觉不敏,那般动静,也早被惊醒了。
独居在这险山绝地,若没有警惕心,早就死了。
固然,有些人摄于毒手药王之名,不敢来此闯荡。
但江湖中,还有为财为物或者其他,甘愿舍弃性命的。
“贤弟,什么都可以商量……”
躲得像是有些艰难,间或反击,也多是无力。
就像将一身本事,都使出了。
可是杨恪却仍旧咄咄逼人,一剑快似一剑,卷起的道道寒光,要侵夺他的性命。
江天雄仍旧是在求情,求饶,丝毫没有杨恪想象中的枭雄之姿,更别说大侠风范了。
若是有外人能看到,也定然会诧异的。
江天雄倒是有奋起一击,将杨恪击杀的念头,但,也只是念头。
杀杨恪,办得到办不到先不说,杨恪可杀,杨素可杀,不代表他也可以。
大事未成,暂且忍耐。
忽然,空气中,传来丝丝燥热的气息。
秋夜,深山,本不该有这种气息的。
毒虫!
江天雄一下子意识到了,小心戒备着,又大声嚷嚷着,妄图吸引杨恪的注意力。
不比江天雄,杨恪未有感知这等异力之能,人的气息他能感知,但是虫蝇之物,若非修行特异的武学,察觉不得。
“江兄,你我只是论武,只分高下,不分生死,何不畅快一战?”
杨恪朗声说着,剑势一变,从细腻精巧,连绵不绝的剑势,变为了大开大合的剑势。
这绝非寻常剑法!
江天雄心中动念,刚才,杨恪已经出了千剑不止,虽然没有一招一式相同,但是剑势却大都一路,秉持一心。
剑走轻灵,只看刚才杨恪的剑势路数,他以为,杨恪的剑招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固然,那称不上地榜第一,但放在江湖中,也是极其难得的。
毕竟,杨恪才十八岁吧!
这般年纪,将剑用到这种境界,足以称得上好剑客了。
可是此时,看着杨恪剑招,变幻的剑势,轻灵之剑,走的是【快】字诀,【攻】字诀,那么这重拙之剑,应该走的就是【慢】字诀,【守】字诀了。
数月前,天下诸多高手,齐赴祁连山,围攻燕狂徒。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恨雪恨,那一战,江天雄也去了,血战七天七夜,无数人埋骨于此。
据说,燕狂徒平生,欺少林,辱武当,身负佛道两家顶尖绝学无数。
但是其最为厉害的,还是将天下武学,融汇一体,创出四字诀:【快】【慢】【攻】【守】。
这是他平生武功的融汇,寻常人练就一路,就称宗师,他却练就四路,融会贯通,独战天下。
此时,看着杨恪的剑路,江天雄微微觉得有些熟悉,这重拙之剑,却用来攻势,牵动着气机,迫得他都不由自主的,将功力运劲又提了一分。
莫非,他是燕狂徒的传人?
江天雄忽然想到,却立刻就将这猜测踢到了脑后,怎么可能!
燕狂徒虽然平生未怎么用剑,不像是个用剑高手,但是他必然也会用剑。
只是,剑道境界必然不高,祁连山一战,他什么都显露了,什么大手印、金刚掌、龙爪手、阿难陀指诸般佛门武学,还有那玄天乌金掌、参合指等奇门所传。
可以说将自己的本事完全显露了,若说他会用剑,为何不用?
就像是四大奇招:攻招“玉石俱焚”,守招“海天一线”,快招“闪电惊鸿”,慢招“老牛破车”。
以慢打快,以守为攻,以静制动,以退为进,诸般手段齐出,方才逃得性命。
杨恪的剑势,隐隐也有这点变化,江天雄只能感叹:武道之路,殊途同归。
想必,参与那一战,又未死的武林中人,武道之路,必然都得了许多的启示。
燕狂徒究竟是不是天下第一,这先不说,但是他武功高强那是肯定的。
江天雄也在不断的琢磨,只是,他的武功,本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虽然略有进步,还不能称之为突破。
此时,观看着,体味着,杨恪的剑招,他倒是觉得,若有所悟。
燕狂徒的境界,还是太过高深,离得太远,虽然燕狂徒用的是拳掌,和他所用的腿功,可以借鉴的更多。
但是此时杨恪的剑法,反而给他的体悟,让他悟得更多。
脚步的变化不大,但是躲得却轻易了许多,杨恪都能察觉江天雄的变化。
就好像顿悟了一般,更难迫出他的武功了。
只要显露出真正的武学,潜藏的气机,杨恪就是自己鉴识不出,这神都中,多的是人给他免费鉴定。
毕竟,此时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在朝这里来了。
得了好处,顿悟了些许曾经想不透的武学至理,江天雄倒是舍不得在奔逃了,更舍不得杨恪这个对手了。
空气中,那些潜藏的毒虫,已然接近,他都想要提示杨恪一下了。
不,不如拿下,逼问他的所学!
正想着,感觉着那些毒虫都要扑上,此时就听见有一沙哑之音,像是扯着嗓子在喊着:“这是老夫独居之地,念你们无知,饶你们一名,还不速速退去,岂不知老夫“毒手药王”之名。”
这是在威胁吗?
江天雄微微一愣!
你不是用毒的吗?怎么还带提醒的?
暗器界有一个李寻欢就够了,莫不是你们用毒一界,也要出一个毒手药王?
没怎么打过交道,以往都是听说,江天雄还真不知这毒手药王的行事手段,只是觉得他有这种凶名,多半不是个好人。
这才将杨恪引来这里,试探。
却没想到,这毒手药王,居然这么拉跨。
你要偷袭,就拿出你的毒药毒虫来,莽上啊!
看着杨恪身周忽然剑气环绕,隐隐听到了,那些毒虫的惨嚎,顿时升起一阵腥风。
这下好了!
什么也没试探出!
“这毒手药王,为祸一方,贤弟,不妨先除了他,你我二人再安心论战!”
江天雄状若好心,劝着。
杨恪也不理他,此时挥手,数道剑光闪现,飞至江天雄身侧。
不等江天雄看出究竟,这几道剑就齐齐刺来,直指江天雄周身要穴。
寒芒及体,哪怕江天雄有护身真气,要穴也早已不成要害,就是被刺上一下,最多也只是皮肉伤。
了不起疼痛一下。
几道剑光,嗖得一声,就穿刺而过,却是只穿透了江天雄留下的残影。
拿出了真本事,却未在和杨恪对战,而是纵身逃跃而去。
这般轻功,这般身法变化,竟然如此了得!
看着那道道残影,就知江天雄真实的本事如何了得。
感知中,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跑得就这么快,一点气机都没探得,只看轻功、身法,也未曾看出个究竟。
毕竟,也就只是那一瞬间。
身法轻功,不比对战招数,套路不多,那些顶尖的轻功,大都殊途同归,外在表现大都相似,只是内里,经脉中运行的真气不同,劲力的变化不同。
想要窥得真本,也是很难。
只是偶遇,才生出这么多事来,不过,也还算是有所收获。
“蜀山派杨恪,此地主人,可否一见?”
站在园中,被两人激斗,虽然杨恪尽力收束劲气,还算造成了一片狼藉。
花圃、药田、树木,被摧毁抛洒的可不少。
想要恢复原状,也非是容易之事。
身为正道栋梁,造成了这般后果,对主人弥补一二,那是应该做的。
一声呼喊,声传方圆五里,倒是震起了不少飞鸟,却无人应答。
全力运使着太玄真气,灵觉加强了许多,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在三里之外,还正在朝外移动着。
朝着那边,脚步轻点,微微借力,几个呼吸,就到了。
这还是杨恪未曾将自己的轻功,修炼到顶尖,更没使出御剑飞天的神技来。
“这位姑娘,就是此地主人吧!”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杨恪身边一掠而过,站在花叶之上,杨恪的气息内敛,似有似无。
那身影听到耳边的声音,猛然一停,转身,却是抖出了一片粉末来。
“看招!”
还做了一个提醒。
杨恪摇了摇头,身形一转,就到了另一侧,说道:“姑娘,我没有恶意。”
只是,那人理也不理,又是几包药粉被抖洒出来,这下,也不提醒了。
辗转避过,再遇,又是药粉。
空气中,满是香甜的气味,若是有人闻之,恐怕立刻就要七窍流血而亡。
这花丛中,已经成了绝地!
除非,天上雨水冲刷。
杨恪这样想着,就默然运劲,四周环绕着滔滔江水,空气中也满是湿润,天上也少不了雨云。
想着曾经学过的知识,雨水形成的道理,洛阳城中,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冲天而上。
刹那间,天上一道雷光闪过,雨水倾下。
江天雄正朝着洛阳城中奔逃着,或者说,是在赶路,因为他不走小道捷径,只在大路上奔着。
然后,就看到神都上飞起两道光,寻常人无知,不知那是什么,他一眼却能看出,那是两柄剑,一紫一青,交相辉映着飞入天际。
他想起了杨恪之前飞剑刺他的一幕,和兵器谱上,百晓生评价杨恪的那只言片语。
紫青双剑!
雷光!
雨水!
顿时,江天雄停下了脚步,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赤膊身体被雨水冲刷着,像是在淋浴。
若是有人凑近,就能看出他的满脸惶恐之意!
呼雷唤雨!
世人总说,天人之能莫测,以江天雄的武功境界,却可窥得一二天人之力。
摧山崩石,或可为之,只看各人之力,就如围剿燕狂徒一战,祁连山一千二百峰,如今恐怕已经不足千数了,无数山峰被崩碎、削平。
那几位天人,都是拼了命的,或损或伤。
只是,他们能如此吗?
雨水淋下,身寒心更寒!
这莫不是一个警告,江天雄有回身,将自己一切坦白的冲动。
也只是冲动!
刚才未曾一剑杀我,是没力还是其他?
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神都
杨坚被雷声惊醒,身边的佳丽怀绕,让他沉醉,听着雨水,又安然睡下。
杨广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忽然被惊醒坐起。
“阿嬷,怎么了?”
杨广看了看窗外,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说着:“应该是打雷了。”
说着,就躺下了。
杨素正在府中的阁楼上,望着被阴云遮盖了大半的圆月。
本是月圆之夜,正是望月好时间,却被阴云遮蔽,这兆头不好啊!
他曾有心弃了一切,隐遁山林,只是,恐怕没有人会允许。
就连那燕狂徒,天榜第一、兵器谱第一,那般人,也免不得被人围攻,重伤逃遁。
更何况他呢!
舍不得这富贵生活,舍不得这权力,舍不得已经付出的那许多。
若是,未曾陷入这世间罗网,想必,也能迈入至境,成就天人。
如今,道途像是已经断绝,仰天感叹着。
付出了许多,该有的收获还未拿到,老天对我,何其不公!
感叹着,杨素就转身,下了阁楼,忽然,隐隐的,他感觉到了些许气机。
谁,谁在神都出手了?
心中一惊,就听到一声雷震,雨水落下。
只是雷雨前的征兆吗?
杨拓正在室内,手中拿着刻刀雕刻着什么,木屑落地,一旁,有个大个子正站着,候着,是杨拓府内的管家,也是他的家臣,名为斛律安。
“你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一直……”
抬起头,杨恪正说着,脸色忽然一变,身形就消失在室中,一声剑鸣响起。
斛律安也纵身跃出,本来沉默着的他,此时须发皆张,怒容满面。
两道光芒直入云中,这是杨拓看到的,他正错愕的看着,就听到雷震轰鸣。
“主人,是何事?这雨下得不妥了吗?”
斛律安只看到雷光一闪,然后雨水落下,淋着雨,他问着。
杨拓摇了摇头,说道:“是我看错了,这雨下得很好!”
斛律安想着刚才颤动的气机,却没有放在心上,他还以为杨拓发现了些什么,要去清剿魔徒了。
这才准备跟上,却见杨拓只是看天下雨了。
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他也不去想了。
一场雨落下,倒是惊动了不少人。
明月心听着雷音,听着雨声,却在想着,刚才感知到的两道气劲。
一刚一柔,一清一浊,一阴一阳,一酷烈一温润,相互对立,又仿若一体。
这府中,谁在练什么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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