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尸魔的幻境好似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流星谷严丝合缝,包裹其中。
谷北断崖之上,幻境血墙之内,北军殿前司军、萩阳门、开封禁卫军、洛阳禁卫军三路兵马挤在一处,好似炸了窝的蚁群,密密麻麻摩肩擦踵,有些人甚至叠起了罗汉,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下断崖葬身魔腹,而在崖壁之上,悬挂着无数寻求活命的北军,在尸魔的三两巴掌之下,尽皆被抽落谷底,踏为齑粉!
尸魔将崖壁的“蚂蚁”一扫而空,竟也不去崖顶觅食,径直往北面谷口走去,那里还有一大批北军争先恐后的往谷外逃脱,人多嘈杂,哭声漫天,根本听不到先逃者绝命的呼喊。
安必信、邢开方便是先逃者其中两人,安必信初见李蔓成被尸魔一口咬成两半,内心极度恐慌之下,竟似无头苍蝇一般疯狂乱窜,待缓过神来时,北军已遍布高崖。那时尸魔正在西谷肆虐,往南路途遥远,往东燃烧军团根本不接应,他只能向北往谷口逃窜,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武道实力,很快杀进最前沿,却看到邢开方无比绝望的眼神!
眼前,一道血色巨幕从天而降,直插地面,不见其深。血幕外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血幕内黯淡血空腥气弥漫,咫尺距离,天堂地狱,一生一死,一幻一灭!
不用想,邢开方一定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破开血幕牢笼,从新挖地道中惨遭践踏的数百具尸体便可知一二,地下亦有血幕阻隔,这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别TNd挤了,谷口被封,里边没有出路!”安必信快被挤成了人干,一边推搡着周围的人,一边冲着身后乌泱乌泱的人群大喊道。
然而根本没人能听到他的呼喊,就算有人能听到也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前边的人破口大骂,后边的人死命往里挤,不多时便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故!安必信、邢开方生怕自己也被踩死,一狠心一咬牙,挥舞着兵器大开杀戒!其他营都指挥使、都虞候、统领、副统领等等大小指挥官一见长官如此,竟也抄起家伙乱砍乱杀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血腥无比!
尸魔并非一味的寻血觅食,它也是一种生物,会对身边不理解的事产生好奇,北谷口那群蝼蚁的自相残杀就引起了它很大的兴趣,于是停下脚步,双臂抱怀饶有兴趣的观看。
安必信、邢开方等人本来杀得正爽,此时抬头一看,尸魔两只铜铃般的血眼正盯着他们,瞬间没有杀人的欲望,停止了打斗。
尸魔眼见如此,当时就不高兴了,两个硕大的血拳头砸下,顿时压扁了数十个北军兵士!安必信、邢开方心下着慌,竟“急中生智”再次残害起了部下,果然尸魔不再发怒,蹲在一旁十分惬意的观看。
北军兵士一个个死在自己人手中,做为上司的安必信他们也心疼,如果说刚开始只是为了不被挤死,或者宣泄心中的恐惧,那尸魔出现后的残杀就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安必信于心不安,便对身边一位营都指挥使使了个眼色,那指挥使心领神会,即放慢了出招的速度,安必信同样如此,两人就这么磨磨唧唧你一枪我一棍好似戏台打斗一般,虽然看上去十分华丽,实则没有半分危险。
北军其他人眼见如此,也争相效仿,两两一组舞枪弄棒糊弄尸魔。但尸魔不是小猫小狗,随便给块骨头就哄得团团转,它可是严云星鬼眼恶化的产物,虽然丧失了理智,但智商没有下线,大面积的打斗不再流血,不再有死人,这让尸魔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你们当我眼瞎么?
“轰!轰!轰……”
一个个血拳头好似千斤铁球一般砸扁了无数北军,尤其是在谷口如此狭小的空间,根本无处闪躲,北军只能跑到被砸成肉泥坑的地方围起来,祈求“炮弹不要落在一个坑”,砸过的地方总不可能砸第二遍吧?但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操控这两枚“炮弹”的是世间第二个血魔,有史以来第一个猩红尸魔,他专挑人多的地方砸,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北谷口成为了血腥地狱,血水浸透大地,混合成成片血泥,散发出腥臭的味道。放眼望去,不是花白的脑浆便是各种令人作呕的内脏器官,仿佛一座人肉屠宰场!
尸魔大杀四方,尤觉愤怒,最后寻到破坏观戏体验的罪魁祸首安必信,一把抓起,紧一握拳,将其捏成一滩稀烂肉泥!
此时谷口仅剩的数百名北军俱被吓破了胆,瘫坐于地屎尿齐下,哭都哭不出来。尸魔眼见如此,大吼一声,左右两根食指指了指两个人,做出对打的手势,北军方才明白它还要看戏,也便挣扎着站起身,拼命厮杀起来!
尸魔却看邢开方施展浑身解数,无人可敌,便顺手抄过谷口西侧高崖,正好抓住了低头看戏的百里驹,一把扔到邢开方身边,盯着仓皇失措的二人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这边尸魔对北军自相残杀的戏码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亲自做导演,那一边得空的燕无极终于联系上了林傲天、苏冰云、庄蝶舞等人,指明今日之战必须再次联手方能战胜尸魔!
林傲天几人亦觉如此,便问其计策。燕无极等人趁着尸魔不注意迅速跳下山崖,往谷中集合,林傲天几人一见如此,也纷纷从四面赶来。燕无极不多废话,直接道:“名家有一上古阵法,名为“囚马大阵”,需数十名内力强劲者压住阵角,名家弟子为阵眼驱动阵法,我为阵核使阵法运作,只要尸魔入阵,各位奋力坚守,尸魔四面突围不出,一个时辰之内必将化为浓水!”
枫林晚一听如此,顿时暴跳如雷,怒声道:“有这种手段为何不早说?”
燕无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自有汪是非代为解释:“此阵本是先秦名家为猎杀当时作乱人间的恶妖——白谷三头马所创,恶妖智商低下,不识阵法自然入阵,但看那尸魔虽然嗜血成性,头脑却堪比严毒妖,万一布下阵法它却不入,只在外围猎杀我等,岂不要尽丧魔口?”
枫林晚听这通解释还颇觉满意,微微点了点头。庄蝶舞却蹙眉道:“照你这意思,还得专门派人去引诱尸魔?这谁敢去啊?”悲恸过后的庄蝶舞对尸魔产生了深深地恐惧,虽然心里想着报仇,但真要正面迎战尸魔,终是心里有些发憷。
谁去引诱尸魔,这是个问题,众人皆沉吟不语,不敢当此大任。时燕无极却道:“引诱尸魔的事之后再说,现在还是布阵要紧。”众人也便在其安排下分散而立。
囚马大阵,阵型成直径近乎十丈的圆形,由血流、林傲天、血舞、秦世宗、李剑仙、阿童木、梅君子、庄蝶舞、枫林晚、欧阳长歌、薛禹、欧阳长笑、常经使、步勉、蓝色忧郁、山雨风满楼、苏冰云、白鸽、阿晋、林沐二十人组成,为基阵;
由名家十子在圈内组成多边菱形,每一人为阵眼,组成覆阵。但看名家十子,公孙兄妹亡于燕无极之手,明日红花命陨许昌,除了汪是非、赵继恩之外,剩下五人有的战死于水滴阵,有的葬身于尸魔口中,仅仅两人如何成组成阵型?
林傲天提出了疑问,燕无极并没有回答,只命谢竹言、崔皓辰、王鲁班补上。原来这三人虽不是孙无涯之徒,但却深受燕无极信任,暗得燕无极秘授《白马秘术》进行研习,因此也和汪是非一般,是身兼两门顶级心法的武道高手!
只是五人之覆阵,终究比十人覆阵威力差了些,但目下情形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谢竹言、崔皓辰、王鲁班、汪是非、赵继恩分立于秦世宗、庄蝶舞、欧阳长笑、山雨风满楼、林沐身前,组成五边形覆阵,燕无极独立阵法中心构成阵核。囚马大阵初成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躲不过的问题又来了,到底由谁去引诱尸魔呢?此人既得武功高强,还得甘愿去做炮灰,但在场武功最强的这一群人都已经组成阵型,只剩一个苏小晴,苏冰云必不会同意。那再往下只能是各大军团的二级统领了。只是这群二级头领也都不愿去冒险,都是爹生娘养的,谁的命不金贵啊!
“王宝全!”薛禹喊了一声,王宝全万分不情愿的走出人群。赵继恩亦喊施闯出列,余者尽下死命令让一群二级头领站了出来。
军令不可违,危险的事总要有人去做,但拉一两个垫背的总好过自己去送死。
于是王宝全上禀道:“禀大人,我部刘副都头也愿以身涉险,同去诱敌!”
刘直听王宝全竟然陷害自己,霎时间气的满脸通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悻悻地站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王宝全,后者只给了他一个白眼,便不予理睬。
有王宝全带头,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一时间正副都头之间、都头虞候之间、正副虞候之间,尽被点名出列。燕无极也不管这一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直接命王宝全、施闯、赵山根带队,去北谷口引诱尸魔。
当这一支引诱大队拖拖拉拉赶至北谷口时,北军自相残杀的戏码已临近尾声,场中尸山血海,腥气滔天,只剩百里驹、邢开方还在酣战不休!尸魔观二人久战不下,渐渐失了兴致,正好“引魔”大队的到来勾起了它新的兴趣,也便一拳一个将邢开方、百里驹直接捶进了土里!
尸魔转身,缓缓站起,蹲了许久的下肢有些麻木,这让它心甚烦躁,黑着脸冲引魔大队大声咆哮起来。
引魔大队一看尸魔发怒,哪还有引诱的心思,一个个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撒丫子四散而逃!这么一乱,领队的王宝全几人落在了后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魔双脚踏来,尽化为脚下亡魂!
远在谷中的燕无极等人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尸魔还在追逐着疯狂逃窜的各大统领都头,杀一个吃一阵,根本不往阵法来。燕无极见引诱失败,正想着要不要冒冒险将阵法北移,人群中却传来一声低沉地呼啸:“尸魔力大无穷,行动迅猛,让他们去做诱饵无异于羊入虎口!”
此声虽然低沉,但中气十足,稍一辨别便知此人内力尤其雄厚!众人循声望去,苏小晴身后已缓缓走出一年轻男子,他穿着护卫的衣服,面貌平平,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一名武道高手。
不过别人不清楚,常经使却知道此护卫之功力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堪比林、苏之流,因此他十分礼貌的相问道:“敢问少侠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但若由我去引尸魔,必定马到功成!”那护卫傲然道。
众人听其口气如此之大,一片哗然,只有常经使鼓掌叫好,继而抱拳问道:“敢问少侠姓名,师承何处?”
那护卫闻得此问,突然看了一眼苏冰云,在其极其复杂地眼神注视下,环视四周朗声道:
“在下原冷色调黄衣堂堂主,师承东瀛八岐大蛇,Id寒冷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