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听此一言,心想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也便安坐于桌前。spy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放于桌面,用油灯灯座压住了信纸一侧,粗略一瞧,密密麻麻竟写了整整半页。
“哟呵这是有多得意,三五句话还写不完么?”spy嗤笑一声,但只是扫了眼信纸第一行,他脸上不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郁哥,海龟哥,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跟您二位告别。我们认识快有三年了吧,三年来,您二位教会了我许多,既是良师,也是益友。还记得我刚到第五军团的那一天,您”
接下来一大段,都是张南回忆往事的点点滴滴,凡是spy与海龟对他说过的话,他都有记录。鼓励的,他表示感激;批评的,他虚心接受;痛斥的,他毫无怨言,只是依旧保持着一颗谦卑之心,默默努力。
第二段,张南着重写了“策划严云星吃人”一事,最后深深感谢spy与海龟的信任,机会虽然是靠自己争取,但没有慧眼识人的伯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长处,最终碌碌无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最后一段,便是总结了。
“修炼者的一生,是极其短暂的。想我张南,西南大理一个吃斋化缘的和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读书未有成就,习武全无天赋,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安居乐业,白活数十载,几欲庸碌一生。只是到了苏州,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张南能为江南武林风云动荡的局势,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全要感谢两位的启用、信任,张南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二位,谢谢你们的敦敦教诲与悉心教导,谢谢你们亲手帮我缔造了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二位不是师长,却胜似师长,知遇之恩,提携之情,张南只能等来世再报了。张南,惶恐顿首。”
spy、海龟二人看罢,默然无语,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个中滋味,着实令人感觉难受。
他们本以为信中定然全是炫耀卖弄之词,嘲笑奚落之语,但没想到全篇没有一句话,不表达着他心中对二人深深的感激与尊敬。何谓敌人?何为朋友?张南如此态度,让spy二人不得不重新做出定义。
spy沉思良久,忽得从怀里掏出那张小纸条,凑到灯火前,细看了良久。
海龟此时却皱眉道:“他态度这般诚恳,会不会有打温情牌的嫌疑,不想让我们在科技世界中找徐若凡的麻烦?”
spy仔细对比了字迹,感觉不是很像,长叹一口气,道:“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相信他对你我二人,总是十分尊敬的,修炼者一生何其短暂呐!十年之后,甚至用不了十年,他就成了墓前的一杯黄土,我们又何苦与他为难呢。”
“郁哥,那您的意思是?”海龟知道spy说的是现实中的时间,十年后或许自己已成为情报界叱咤风云的一方大佬,再想起张南,也只能在回忆中感叹,时间是多么的无情,多么的不公!
“我们本来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张南都这般说了,那便放过徐若凡吧。”spy说着便将小纸条凑到了火苗前,焚烧的一干二净。
海龟同样叹了口气,却是问道:“若是将来有机会再见到他,当如何?”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之前的情义当如这信纸一般,再无恩怨纠葛!再见时,大家各凭本事,看是他这个徒弟厉害,还是我这个师父更高一筹!”spy说毕,将张南的辞别信一把撕碎,扔进了火盆中。
海龟取一滴灯油,滴在火盆内,灯火凑近火盆,“腾”地一声,燃起了升腾火焰,照着二人的脸庞,面沉似水,冷漠异常。
良久,火光熄灭,海龟收拾了心情,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spy思索片刻,答道:“南宋没什么意思,舍得出钱雇佣我们的势力太少,大元常年征战,各路兵马最稀缺的就是情报,敌人的兵力部署、战略规划,这些都需要及时掌握。北上大元,我觉得大有作为!”
“既如此,中午便动身!”
“何须等中午,通知员工,轻装简行,即刻动身!”
两人打定了主意,出门收拾行李去了,米桦此时还装扮着侍卫,只能跟随前去,这一走便是一上午,大军抵达了上湖村。
米桦正思索着如何悄无声息的脱身,spy却得到了一条消息,后方有一支南丐帮残兵追击,spy不愿横生枝节,分出一少部分兵力拦截南丐帮,大部队则快速往江左镇行去。
米桦感觉时机已到,自告奋勇要参加断后的任务,spy本来不是十分情愿,但米桦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得胜而归,spy也不忍打击他的信心,便让其速去速回。米桦领命返回,与南丐帮残兵假装厮杀起来,这一碰到敌人头领,两人过了几招,却是感觉万分熟悉,正是一路跟着千幻门记号追击而来的公孙禾元,两人互使了个眼色,米桦趁人不注意变幻为丐帮弟子的模样,找了一个和侍卫差不多身材的替死鬼,将其头颅斩下,挂于马背上,随即与公孙禾元悄悄撤离了战场,返回了苏州。
spy会不会因为一个侍卫而回兵援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找到假侍卫的尸体,没有头颅也辨认不清,只能暗认倒霉了。
严云星听罢米桦的讲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且不说spy深受感动,决定不再追查此事,就算以后他脑袋一抽突发奇想,再要追查也无从查起了。一来纸条没有了;二来去查枫林晚就得浪费不少时间,等追查到严云星头上,没有证据,他也威胁不到严云星。
尽管结局不错,但严云星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不禁问道:“那天在无上楼你为什么要给他那个纸条,随便糊弄过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米桦苦笑一声,刚要做解释,忽而听床底传来两声响动,待要看时,却见萧寂火急火燎的爬了出来,冲着严云星挤眉弄眼,示意他快走。严云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萧墨已经从床底一跃而起,抬手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严云星的血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惜姐姐做决定?你为什么要利用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萧墨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厉声喝问道。
严云星揉了揉微肿的脸颊,心平气和的解释道:“若是提早告诉你,你万一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引起游威的警惕,那蓝惜这辈子都不可能逃离魔窟了。”
“那她现在呢!现在逃离了吗?她死了!自杀了!你满意了吧,你们都满意了吗!”萧墨这一声质问是冲着在场所有人喊的,因为萧寂也知道这件事,而米桦就是那个传递信息的人。
萧墨郁气难消,颤抖的指着严云星三人,万分悲恸的吼道:“你们三个罪魁祸首!是你们害死了惜姐姐!萧寂你就是这让当哥哥的?严云星有你这样的兄弟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吗?”严云星抬手示意萧墨冷静,语气尽量的温柔,饶是如此,萧墨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十分怨恨。
严云星听其没有再怒吼叱问,想来是线下就已经向萧寂狠狠地发泄了一番,严云星看了一眼满脸懊悔之色的萧寂,转而对萧墨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修炼世界三年前,严云星得到了风情军团关于秋水联盟的绝密情报,情报中所描绘的“夜奴”长相,让他觉得与蓝惜颇有些相似,尽管只是猜测,还是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之后他派出米桦潜入秋水联盟,直到去年六月份,收到了米桦的情报,情报显示已经发现了0号目标!
这个0号目标,是严云星在米桦临行前详细描绘过的蓝惜面貌,米桦精通易容变脸,绝不可能认错。
严云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寂,萧寂于科技世界详查了一番蒋鹏的背景,还是没有查到背后的游氏家族,他无奈之下只能向s市警方举报了飞腾科技,希望能借警方的手查到夜幕的现实身份,从而帮助蓝惜脱离苦海。
然而张正放弃了深入调查,萧寂也再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一直到九月,米桦终于接触到了蓝惜,她却拒绝营救,米桦把这个消息传达于严云星,严云星与萧寂秘密商量了一夜,决定详细的做一个营救计划,让她两个世界都能逃离魔窟,而关于夜幕的身份,两人不免怀疑到蓝惜的家人,游氏家族。
当然这只是个怀疑,蓝惜之前也没有透露过任何受到家人虐待的口风,万一怀疑错了,引来游氏家族的怒火,那萧家可就惨了。
严云星只能把科技世界的追查任务交给白小碧,白小碧则拜托了自己的两位师兄,王局和白青松。
科技世界严云星无能为力,但在修炼世界他写了一个详尽的营救计划,用以配合警方的行动,之后他便把纸条传达给了米桦,让其找机会潜入无上楼交给蓝惜。
纸条是给了,只是蓝惜并没有按照计划内容执行,她做的更加决绝,完全没有留一丝余地。
萧墨听罢严云星的讲诉,转而盯着米桦厉声问道:“计划内容是什么!”
米桦偷瞄了一眼严云星,神色紧张的站起身,攥紧了拳头,像是背课文一般机械的念道:
“一,迷惑夜幕、混乱,让二人放松警惕,获得行动自由;
二,在科技世界中尝试给二人做饭,让他们习惯你的这种行为;
三,寻找借口出门,购买安眠药或者迷药,千万注意不要被发现;
四,在做年夜饭的时候,放入少量药剂。待两人上线,其他人昏迷之后,趁机逃跑,那时可能会有警方接应。
五,对警方控诉二人罪行,警方必定强行拉二人下线,也能帮助到恶魔军团。如果没有警方接应,打电话报警,寻求他们的帮助。”
萧墨听罢,冷着脸看着严云星,斥责道:“所以你还是利用了她!”
“拜托,我只是随手一写,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好吗?”严云星哭丧着脸解释道,“再说了,我出行sh就是为了勾引秋水联盟零点出手,让她能有机会逃出魔窟,如果我正常上线,白鹭书院、茗山联盟、至尊联盟早就倒戈我方,手握四大联盟军事行动指挥权,你觉得以我的能力还打不过联军那群乌合之众么?我还要她帮忙?”
萧墨听此一言,终是没有再出言指责,只是依旧冷冷的注视着严云星三人。米桦被盯的心里发慌,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严云星道:“那天我搜寻得这一封信,正在翻看,spy、海龟、程靓已经到了三楼,一定听到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为了不引起他怀疑,我只能把纸纸条那个计划内容给他,就是为了保住这一封信不落于他手。”
萧墨一把抢过信封,一边拆一边疾问道:“什么信?”
“是她十月份写给你的,藏在了梳妆台的铜镜后面,外面包了一层牛皮纸。”米桦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萧墨拆开了信封,却回头对几人怒吼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严云星几人夺门而出,灰溜溜的四散离去。
米桦和公孙禾元一路疾走,到了北侧花园,终于停下了脚步,米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只是看了一眼公孙禾元,欲言又止。
“少主,你怎么了?”公孙禾元问道。
米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无语。
忽而一股深夜的冷风袭来,吹得米桦瑟瑟发抖,他回过了神来,面色阴沉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人心呐!”
说罢,他转身萧然离去,只留下公孙禾元一人,低垂着脑袋细细品味这三个字,只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人心,是何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