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更盯着段怡的眼睛,目光如炬,他勾了勾嘴角,“你尽管一试。”
若吹牛当真是对着一张牛皮吹气球,段怡觉得,崔子更吐出的妖风,已经将她吹得鼓了起来,&bsp&bsp即将飘到天上去,大袖一挥,唱上一曲笑傲河山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这炙热的目光灼伤了似的,快速的别开了眼去。
崔子更被逐出剑南道,晏先生同他手底下的那一群人,却还是不离不弃的原因,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即便是落魄了,&bsp&bsp也还像是六年前,&bsp&bsp在那个茶棚里初遇之时一样。
莫名的可靠。
“你都已经要借兵度日了,&bsp&bsp说得好似江山是你家的一般,大言不惭”,段怡胡乱的说道。
崔子更点了点头,“嗯。敖叙停下来等我们了。”
段怡放眼看去,只见敖叙靠着一面山壁,双手抱臂,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她赶忙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前头没有路了,要抓着绳子爬上去,你们都可以么?”
敖叙说着,竖着手指头指了指天,段怡仰头一看,只见那山壁之上,&bsp&bsp垂着几根宛若长发公主的大辫子似的麻绳。整座山都直插云霄,绳子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你拿着长枪,我替你抱灵机吧?”崔子更说着,从段怡怀中接过了那只小食铁兽,&bsp&bsp它睡得正酣,即便是换了个位置,也只是扭了扭小屁股,然后又呼呼大睡起来。
敖叙见二人都没有意义,伸手一拽,拽住了其中一根绳子,率先朝上攀去。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择了两根挨在一起的绳子,脚蹬了蹬壁,随着敖叙爬了上去。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有惊无险,三人很快的,便攀登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段怡眯着眼睛,仰头一眼,一只大白鸟扑腾过来,掉了她一脸的毛,她呸呸了几口,&bsp&bsp突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再往上去,便是五平山……”她突然想到五平山是老鬼的叫法,又补充道,“再往上去,便是那个像手掌印一样的山了。你们的绳索,不拉到最上头,而是放在这里,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
敖叙点了点头,“有云雾掩护,又有白鸟守卫,绳子头放在这里,很安全。再往上的一截路,便要靠手爬上去了。我们楚家人虽然都习武,但也有天资不佳的人,便是想要上来,也很难爬上来。”
“的确是灯下黑了。我先上去,不知道先生同苏筠出来了没有”,她说着,脚轻点地,长枪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待她跳上山,一柄银枪便朝着她的喉咙刺了过来,段怡轻轻一挑,将那长枪挑开了去,紧接着,便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
“段三!我就知道你没事!我们醒来之后,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们便在这里等着你了。”
苏筠说着,激动的抓住了段怡的手。
段怡冲着他点了点头,余光一瞟,却是发现段文昌同三皇子,已经不在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祈郎中。
祈郎中见她好好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醒来的时候,你祖父还未醒,他在那里拜堂成亲……读书人都好脸面了……从前在殿上撞墙是假的,这回他怕是真的想要撞墙。”
“待醒了之后,发现河山印,还有黄雎,你还有崔子更都不见了。便匆匆的离开了。想来想着,左右你是姓段的,还要回到青云巷去的,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再动手不迟。”
祈郎中说着,将段怡捆在他腰间的九节鞭,递了过来。
段怡接过,嘲讽的笑了笑。
段文昌昨日还在祖孙情深,给了她楚歌的遗物,到了这档子功夫,孙女同贼人一道消失不见了,他倒是好,拍拍屁股便自己个走了。
她想着,将九节鞭揣了起来,又冲崔子更的怀中,接过了灵机。
“咱们回城去,先生带受伤了的兄弟们,去保兴堂瞧瞧。今天夜里,自去关乐楼用饭,想吃什么点什么,都算到我账上!”
段怡这话一出,一旁的老贾便呸了一口,他脸上受了伤,还留着一道血印子,“大伙儿瞧瞧,段三这牛又吹上了!我们还不晓得,你兜里有几个大子儿,还学着人一掷千金了!”
“行了行了,关乐楼那是富贵人吃的鸟食,咱们兄弟吃了要拉稀,我们去老牛那里吃肉喝酒,吃到饱为止!下一回还有事,记得叫上我们便是。”
周围的军爷们,都哈哈笑了出声。
他们都是跟老贾一拨,在山中做土匪的,原本已经没了活路,是段怡将他们打服了带回来,招了安。
苏筠听着,举起了拳头,“走走走,死里逃生,小爷今日要喝个够!”
一个老兵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壳上,骂道,“小王爷你毛都没有长齐,充什么大爷呢!咱们兵蛋子日日都是死里逃生,你若是再喝多了,尿在了老贾床上,我们可救不了你!”
苏筠脸涨得通红,围着他追打起来,“你不要在段三面前毁我!”
段怡瞧着,摇了摇头,看向了一旁的敖叙,指了指笑吟吟的老贾,“日后你入了剑南军,便跟着他吧。”
敖叙摸了摸腰间的剑,看向了同他差不多年纪的苏筠,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出山格外的容易,几乎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回了城。
段怡目送着老贾他们进了保兴堂看伤,便去了后头巷子里祈郎中的小院里。
进门之后,喝了茶水,又囫囵的吞吃了一些点心,一众人方才进了小书房。
段怡坐定,将二人的经历说了一遍,方才打开了那个用她的裙子前片做成的包袱,那带着她的鲜血的河山印,同锦盒一下子展露在了人前。
祈郎中同晏先生四只手快速的扑上了上去,一下子拉扯住不放了。
“河山印啊!这可是河山印!”晏先生激动出声。
祈郎中抖了抖腿,一脸的鄙视,手却没有放松半点,“你激动什么?这大印可是直接蹦到我们小段三的脑壳上的,唉,气运加身就是不得了。”
“不像某些人,近在眼前,人家大印都不喜欢他!”
他说着,贱兮兮的朝着崔子更笑了笑,“不是说你!说的是那黄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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