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神性雾气逐渐稀薄,而那道金色的身影则渐渐变得凝实。
身披庄严重铠,其上布满繁复的华丽花纹,披风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变得残破不堪,远处吹来的飓风将其掀起,猎猎作响。
白发披肩,头戴王冕的男人手持一柄宽大的重剑,驻剑而立,如一座亘古不朽的神山屹立在那里,雄姿伟岸,气势磅礴,一股肃冷的威严与不可违抗的意志在天地间弥漫开来。
只是屹立在那里,就带来不可忽视的引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的意志来运行,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令汹涌的深渊血海强行平定。
眼眸睁开,肃然且强势的眼童倒映着战场,寻觅着自己的敌人。
瞬间,他找到了。
于是,剑刃颤抖,发出清越的鸣叫,无穷的光焰燃起,令重剑化为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巍峨巨剑,横架在天地之间,挥动时,剑锋直冲天际,仿佛要将天穹切割。
――横扫!
覆盖数十公里的深渊血海被豁然撕裂,数以亿吨的血液凭空蒸发,游戏化的权柄将这片地域覆盖,把一切笼罩在内,化作密不透风的封锁,无形的伟力锁定了深渊化身,不容许它有任何逃避或是闪躲。
如同震怒的雷霆与喷发的火山碰撞在一起,剑刃斩过,形成一场恐怖的炽光风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而在炽烈的光芒中,又有猩红如血的实质化杀气爆发,战争之王所执掌的杀伐权威显现。
一斩过后,深渊化身被拦腰斩断,漆黑的粘稠液体喷涌。
头顶弹出一个猩红的字符――暴击!
血条瞬间蒸发了三分之一。
“你这该死的……”深渊化身怨毒凝视着伟岸的金色人影,咬牙切齿的话语还没说完,来自外太空的卫星轨道打击落下。
纯白的湮灭射线融去了深渊化身的大半个身体,更是将地面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仿佛直通地心深处,紧接着,又一道打击降落,命中同样被锁定无法动弹的荒古祭司,只不过这一道湮灭射线并未击穿荒古祭司的身躯,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潺潺流淌。
与此同时,群星会航天部的作战室中传出惊呼声。
“发动打击的轨道卫星无法操作了!”
屏幕上闪烁着几个兀然浮现的大字――行动力耗尽。
“什么鬼……”操作人员错愕,卫星哪有什么行动力的说法,这东西不都是游戏里的术语吗?
刺耳的警报响起,系统检测到那两颗轨道卫星受到权柄级力量影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状态。
“上面来消息了,是009号禁区解封,卫星因为攻击所以被拉进了游戏规则里,不用管……现在还有几颗卫星能用?”指挥官说道。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起,操作人员随之回答:“只剩一颗搭载湮灭轨道炮系统的卫星!其余卫星搭载的武器系统无法对半神级造成伤害。”
“那就先留着,以防万一,给我锁定好了。”
“是!”
而在分开的血海中。
金色人影回身,看向周尘和唐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拄着重剑,单膝跪地。
向着新王俯首。
周尘头顶的华丽冠冕绽放出璀璨光芒,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和盖亚的联系加深了,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变得更加强大。
初代盖亚之王让出了自身的所有权力,将这一份掌控世间万象的伟力尽数交付于他。
“昔年,我在冲击世界壁障中身陨,肉体被邪神趁机占据,而灵魂则误打误撞融入世界壁障,并初步掌控了一种强大的权柄――‘游戏世界’。”
初代盖亚之王缓缓道来:“我使用这份力量将盖亚游戏化,成功扼制了末日到来的脚步,并通过游戏世界的特殊规则,将外面世界的人拉进盖亚,希望能借助他们之手拯救盖亚。
二十多个世纪以来,我化作世界意志注视着盖亚。我见证了这片土地发生的一切兴衰,见证了我的子民所遭受的一切苦难,但由于规则限制,我无法进行任何干预,还因化身世界意志而导致自我理智逐渐消亡,若不是被你唤醒,我甚至无法回来看故土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周尘沉默,看破了初代万王之王如今的本质。
只不过是一些残念、灵魂、回响与部分神性雾气交融后的产物。
初代盖亚之王的灵魂融于神性雾气,如今禁区解封,神性雾气消散,他的灵魂也应当随着一同消散。
或许是祈愿系统与游戏系统的融合唤醒了初代盖亚之王,让他短暂地找回意识,所以眼下才能重新复苏。
可这终究是有时间限制的。
“前辈,你……”
周尘刚开口,初代盖亚之王则摇头打断:
“不必了。”
初代万王之王却好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站起身来,凝望着山川大地,平静的说道:“该打的仗,我已经打完了,该走的路,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道义,我已经守住,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伟岸的金色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终究只是一道残念罢了,撑不了多久。
“多年来,我始终无法完全掌控‘游戏世界’,眼下覆盖这里的规则只是最后的余火,你们要抓紧时间。”
初代盖亚之王抬头,看向久违的蔚蓝天空,还有高悬在天穹尽头的烈日。
他的目光穿过遥遥虚空,看见了轨道上运行的卫星,看见了环绕着蔚蓝星球的灰白月球,看见了更加遥远的太阳,还有那黑暗神秘,无尽荒凉的宇宙星空。
世界竟如此美丽。
只可惜穷极一生都被困在一方独立天地,到死都未能突破世界屏障的桎梏。
不过幸好,在死后见证到了如此瑰丽的世界,也算如愿以偿。
“这一次的‘游戏世界’,是强行回合制。”
初代盖亚之王收回目光,看向深渊化神与荒古祭司:“我的回合还没有结束,所以它们无法行动,你们先不要攻击,不然也会被拉进强行回合制里。”
他接着看向周尘:“我再送你最后一份谢礼。”
这一刻,盖亚震动,初代盖亚之王洪亮的声音在每一位盖亚子民心中响起。
“盖亚的子民,吾乃初代盖亚之王――丹。”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盖亚终见曙光,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担惊受怕,不必再恐惧黑暗,光辉的大道已然向盖亚敞开,你们每个人都将拥有未来。”
“我走后,会有新的王来领导你们,他是天命加身的英雄,将盖亚从末日的边缘拉回,他将引领你们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盖亚子民的脑海中随机浮现出周尘的模样,头戴冠冕,庄严持剑。
初代盖亚之王用眼神示意他说点什么。
周尘肃声宣告:
“吾乃万王之王是也,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
这一瞬间,数以万计的星子涌入许愿瓶,心愿值迎来暴涨。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切是他所为。
初代盖亚之王朝着周尘颔首,接着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他死前应该晋升了半神。”
旁边的唐凌问,“他去哪了?”
“最后看一眼故土山河。”周尘说。
随后,他吐出一口气,看向唐凌:
“我要履行承诺了。”
唐凌眼童收缩,露出人性化的震惊,迅速观望了一眼还处于强行回合制状态的两名深渊半神,紧接着施展能力,释放出一团迷雾,将两人包裹起来,阻隔一切窥探。
迷雾中。
周尘看着狂飙至一百六十多万点的心愿值,心脏剧烈跳动,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前所未有。
甚至等上一段时间,心愿值就能突破两百万……
“我该怎么做?”唐凌充满期待的问,语气甚至出现了丝丝颤抖。
“什么都不用做。”
周尘抬手,托举着一枚璀璨的奇迹星光,瑰丽辉煌。
伟大奇迹降临!
“――我许愿,让唐凌拥有灵魂。”
・
初代盖亚之王站在一片山岭的顶部,俯瞰着山川大地,这片昔年征战过、统治过的土地,眼神中布满无尽的沧桑。
岁月流转,如今他再一次回到了这里,可昔年的故人却都化为了一捧黄土。
初代盖亚之王瞬间消失,接着出现在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出现在卡萝尔身前。
“哥哥……”卡萝尔浑身一颤,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好好活着。”初代盖亚之王叮嘱,又消失不见。
霜巨人・贝格的封印之室。
初代盖亚之王注视着彻底深渊化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轻声说:“是父王对不起你……”
噗嗤!
血液飞溅。
他亲手杀死了无药可救的儿子。
最后,初代盖亚之王来到一片庄重的墓园,停留在一块墓碑旁,凝视着上面的文字,久久不语。
时间流逝的很快,没过几秒,他就悄无声息地迎来了消散。
只是那张疲倦的面孔上,却勾起了一丝弧度。
结束了半生的煎熬与等待,亲眼见证盖亚走出黑暗的尽头,迎接辉煌灿烂的未来。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愉快的事情了。
・
空气中有激昂的旋律响起,歌颂着往日的辉煌,赞颂着曾经的使命和斗争的意志,最终,英雄落幕,旋律变得轻柔忧伤,充满悲悯。
如此低沉。
然,旋律并未停歇,而是不断延伸,不断持续,此时的低沉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酝酿着更加汹涌的东西。
新的乐章即将谱写。
穿着华丽黑色晚礼服的乐之王来到圣堂教会的神山,对七窍流血的神女们发出邀请:
“舞台已经搭建,来合奏一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