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汽车的鸣声划破长街,空荡的人行道上有两道踩着滑板的年少身影,穿破淡淡的夜雾,往前面滑去。
出了麦记后,雷越跟着绫莎一路离开影视城北门广场范围,渐渐,到了那些偏僻的穷街陋巷。
绫莎没有说话,他本以为是前去哪家民房,因为许多地下电影就是几个人在一房子里捣弄出来的,特别是拍惊悚恐怖片。
但是,当他跟着穿过又一条破落暗巷,就隐约听到有热闹的人声传来。
只见在前面,这片有着颇多未迁拆的废置老房的街巷深处,红、紫、蓝等霓虹光芒正闪烁不已。
雷越望去,人声和光线来自前面一家看着是由老仓库改造而成的酒吧,门口上方挂着块大霓虹招牌:【老家酒吧】
而在红砖外墙上满是街头朋克风格的涂鸦,色彩斑斓的图案之间,喷着“奥利给”“开摆”“嗨皮牛耶”等的字眼。
酒吧门口没人看守,顾客们两两三三地出入,大都面带笑容,似乎深夜才是溜达的好时候。
“绫莎……”雷越不由喊了声,“就是前面的酒吧吗?”
这种场所对他而言很陌生,婆婆以前管教得严,他就算去娱乐场所也只是去去卡啦oK,这种酒吧真没来过。
“对,跟上。”绫莎应说,脚下一蹬巷路,黄色长板加速滑去。
转眼之间,雷越就见她到了酒吧门口,跃下地面、收起滑板、走进酒吧,她显然轻车熟路。
他生怕自己跟丢了,赶紧加速跟上。
到了门口时,正好有一伙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要出来,“小子,让开!”“别挡路啊。”
雷越不理会他们,挤身走进酒吧,一股闷热嘈杂的气息顿时扑面涌来,眼前是一片喧嚣景象。
颓废的装潢,迷乱的灯光,人影重重的舞池,长吧台边客人们在举杯笑谈,一张张酒桌边也各有顾客在寻欢作乐。
浓烈的烟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每呼吸一下都像在燃烧着内脏。
砰,砰,雷越的心脏跳得有点快和乱,有一点无所适从,仿佛是个夜场大海里的溺水之人。
他扫视一圈,堪堪看到绫莎的身影,连忙追上去,要不是她提着那块黄色长板,都找不到了。
这里的客人们,染发、纹身、朋克打扮,才是正常。
“跟着我。”绫莎回头看了看雷越,对于周围的这些景象不以为然。
雷越只管跟在后面,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绫莎这个新朋友,自己会不会来这里,真不知道……
仓库上空的炫光转动,光暗变幻,这时雷越的右脸暗了,左脸则暴露于光亮中。
周围有一帮刚好投来目光的酒客,立时一通错愕的惊叫:“啊!”“哥们,你是什么东西?”“妈耶!”有几个人朝他吹起了口哨。
雷越敛了敛目,就要径直走过去。
前边的绫莎却停下脚步,转身走回来,望了那帮人一眼,似乎要记下是谁,“待会再收拾他们。”她说着继续往前走。
“没必要搞事,我是来演戏的……”雷越对她说,不想跟那些地痞纠缠,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你不出名,可以没必要。”绫莎说道,“如果哪天街上有你的名字了,谁都能这么随便对你,那谁都不会尊重你。”
出哪种名?雷越沉默,跟着绫莎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一处通往酒吧二楼的铁架楼梯,踏着摇摇欲坠的烂铁梯阶,来到二楼。
二楼是中空的,只铺拉了仓库一圈空间,围上铁栏杆,可以望到一楼的热闹。
这上面静了很多,酒桌位置也不多。
绫莎往一个角落方向走去,那边摆有一套老旧破损的黑皮沙发,只有三个人坐在那,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雷越边走边看,一个是莫西干短发的壮年男人,很高大,披着一件带摇滚钉珠的灰色外套,正不烟不酒。
另一个男人看着年轻一点,三十来岁的模样,一套夏威夷风的花衫,面带笑容,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啤酒。
而那个女人,坐在他们对面的小沙发上,一头金色卷发,低胸装的连衣短裙,成熟的面容也很性感漂亮。
三人显露的皮肤或多或少都有纹身,有在手臂,有在脖子,都如酒吧外墙的涂鸦一样斑斓。
他们在谈着什么,这时见到有人走来,停下话声,纷纷转目望来。
“哎?看看是谁来了,绫莎!”那个又烟又酒的花衫男人顿时大呼一声,“欢迎,欢迎。”
莫西干男人没说话,金发女人则作了个张开双手要拥抱绫莎的姿势。
“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人。”绫莎直接说道,“你们最近,不是在搞着一部新片吗?他可能适合做主演。”
“哦?”莫西干男人这才微一好奇地投来目光,“那个小伙吗,有什么特别?”
雷越望着前方几人,耳边嗡嗡地好像响过很多已经消亡的声音,停了停步,还是走上去。
他走到灯光明亮的位置,朝那三人展露自己的烂脸,说道:“大家好,我是雷越,学表演的,现在在影视城跑龙套。”
他注意到,三人的神态都微有变化,而那位看着像是剧组老大的莫西干男人更眼睛一缩。
“……”雷越不由有点紧张,仿佛再次站在艺考的现场,面对着一众考官。
“哇塞。”沉寂被花衫男人的惊笑声打破,“绫莎!我一向都说绫莎是个天才,这样的人都被她找到了。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这次,真要发财了!”
花衫男人狠狠地灌了一口啤酒,满脸醉红,语气越说越兴奋:
“如果这次成了,我要给我孩子买台好钢琴!男人的责任啊,男人就得赚钱养家。”
那个金发女人也是笑了,慢悠悠地抿着酒,“哦,我要买个孩子。”
她又看向绫莎,问道:“这小帅哥是你的男票吗?”
绫莎耸肩,嫌对方无聊的平淡语气,“朋友,没别的关系。”
“那就好了。”金发女人乐道,“雷越?要不要跟我换个地儿,先来一发,你这张脸让我好兴奋啊。”
雷越心头猛地一抽,有些怔住了,向来没几个人会跟他开玩笑,还是这种玩笑……
他感觉自己的眼神余光,有点不由自主地想看看绫莎的反应,她毫无反应。
朋友,当然了……
他好像有点失落,又有点松掉一口气。
“我,”雷越收起各种的杂念,认真地说:“我是来演戏的。”
说话的同时,他有把目光投向那个还在沉默的莫西干短发男人。
而渐渐,周围的其他几人,也看着那男人,花衫男人不耐烦地问道:“怎么样?这么有特点的人,我说绝对适合。”
金发女人不发表意见,而绫莎更是一来到这里交了人,就好像置身于事外。
“也许。”莫西干男人继续打量了雷越良久,才终于说了话,“也许行,是很有特点,但不一定演得来。”
“我可以学,可以排练的!”雷越立即自荐起来,生怕错失这个机会,“我虽然是个死跑龙套的,可是我从小学表演,也很喜欢电影,我比一般人要了解电影。”
他想发表点见解,表明自己的能力,却又不清楚这是一部怎么样的地下电影。
“那个。”雷越只好请教地问,“绫莎还没跟我讲,这部电影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呢,关于什么的?”
他只见那个花衫男人、金发女人都露出比刚才更欢的笑容。
“我们这部电影,是《大逃杀》那种题材。”莫西干男人答道,声音浑厚,“你看过《大逃杀》吧?当游戏开始,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男人顿了顿,红色的炫光照在他所穿外套的摇滚钉珠上,似是涂上一层血淋淋的颜色。
“关于正选择、负选择和平局,谁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