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呀……」司氏尴尬地缩回了手，为难了半晌，还是转向素雪嗫嚅道：「小姑娘，你看，……能不能把这只鸡腿送给三儿吃？」

　　三儿在篱笆那边不停地咽着口水，满怀期待地望着素雪。

　　素雪转开视线，目光滑过他那只瘦得跟鸡爪一样的小手，无奈地点了点头，「送给他吃也不是不可以。」

　　三儿的两眼立刻放出光来，双手都伸过来要去接鸡腿。

　　素雪把鸡腿拿开一些，对他道：「三儿，这鸡腿是我送给你娘的，你娘心疼你，自己舍不得吃才给了你的，你想要吃到鸡脚得感谢你娘才行。」

　　三儿现在满心都是鸡腿，素雪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他眼睛都没有挪动一下，飞快地对司氏说道：「谢谢娘。」

　　听到这声娘，司氏眼泪又溢满了眼眶，「嗯，不用谢，鸡腿吃到我三儿的嘴里，比吃到娘肚子里都要让娘高兴。」

　　素雪心里叹着气，把鸡腿递给三儿，他一接到手里，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又张嘴去啃第二口，生怕被人抢去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了，三儿，你去给小四也分一口吧。」

　　听到司氏这话，三儿的嘴巴忽然就不动了，慌张地瞟了一眼窑洞门，小声道：「小四吃不到鸡腿了。」

　　司氏紧张地站起来，扒着篱笆问三儿，「怎么？她的病很严重吗？连鸡腿都没有胃口吃了？」

　　「娘，你别问了，我得回去了。」三儿说完又咬了一大口鸡腿，再看了一眼油布上摆的其他吃食，转身匆匆忙忙地跑回了窑洞。

　　司氏焦躁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着，「坏了，四丫这病真的很严重了，不知道他们给她找找的哪个大夫，给她开的药苦不苦，四丫估计不肯喝那些苦汤子，这可怎么好。」.br>

　　司氏急得团团地转，又扒着篱笆喊道：「娘，你让我看看四丫吧，她得的是啥病？大夫是怎么说的？她要是不喝药，让我来喂她吧。」

　　司氏不厌其烦地喊了好几遍，窑门终于又打开了，三儿跑了回来，站在篱笆边道：「孬婆娘，你把那些点心和鸡肉都给我，我奶就同意让我告诉你四丫的事。」

　　「你奶？你奶在家呢？」素雪惊讶地问，她们在院外待了这半天了，没见屋里的大人搭一句话，素雪还以为他们都不在家呢。

　　三儿眼里隐有泪光，压低了声音道：「我奶和小婶都在屋里，你把那些好吃的都拿给我，他们就让我跟你说话了。」

　　原来是杨家婆媳想要这些东西，指使了三儿出面的，可是三儿这委屈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素雪想再问两句，司氏突然惊讶地道：「三儿，你脸上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三儿的左边脸蛋明显有些红肿，隐隐能看出几个手指印，这是刚被人扇了脸了。三儿不愿说多说，忽略掉司氏的问话，催促道：「孬婆娘，你快把那些好东西都拿给我，我就不会挨打了。」

　　司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地滚下脸颊，她想去抚摸三儿脸上的红肿，又怕弄疼了他，「三儿，你疼吗？」

　　三儿执拗地瘪着嘴不回答。

　　司氏无言地低泣着，忽然转过身来，跪倒在素雪面前，道：「小姑娘，求你把这些吃的送给他们吧，求你可怜可怜我的三儿吧，他不是不知足，是不得已才这么干的，孩子这么小可经不得打呀。」

　　小静一把把素雪拉到身后，生气地对司氏道：「哪里有你这样强要人吃食的，你这不是讨饭，是明抢呢。」

　　素雪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院子里。

　　此时，窑洞门是打开着的，一个年轻妇人的身影闪了一下，随后一个老太太出现在窑门里，因为窑洞里的光

　　线昏暗，素雪能看到她佝偻的身形，也能感受到她似有若无的敌意。

　　司氏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似乎求素雪是她唯一能替三儿做的事情一样，「小姑娘，我不是抢你的，只求你行行好，把这些吃食送给我们吧，我……我以后就任由你驱使了，做牛做马都会把这些吃食的钱还给你的。」为了三儿，司氏愿意付出一切。

　　素雪心里一动，一瞬间做出了个决定，她推开小静，认真地问司氏：「我把这些吃食给你，要你以后跟着我走，你愿意吗？」

　　司氏想都不想地道：「愿意，只要让我的三儿少受些罪，让我的四丫和孩子们多吃一口饭，***什么都愿意。」

　　素雪抿了抿唇，「行，你答应了就好。」

　　小静拽了拽素雪的衣服，「雪姑娘，你要她能干什么？」

　　素雪看了小静一眼，示意她无须多说，转头对三儿大声地道：「三儿，你家里人要是能让你娘见见小四和你的两个哥哥姐姐，我就把这些点心和鸡肉全都送给你们，你去问问你奶可同意这个条件。」

　　不用三儿回窑洞去问，窑门里的杨婆子便走了出来，对素雪笑道：「小姑娘，你真是个心善的孩子，我答应你了。」

　　素雪嘴角显出一抹冷笑，她早就知道这婆子会答应的，能为了半个鸡腿打扇三儿脸的人，怎么会放过得到这些美味吃食的机会呢。

　　看到素雪的笑，杨婆子有些讪讪的，咕哝着解释道：「你别以为是我老婆子嘴馋，这些吃食我要来是给孙子们吃的，还有三儿的二婶，有身孕的妇人饿不得，她这几天嘴里没味儿，就想吃些点心啥的。」

　　素雪目光闪了闪，心里可怜了司氏一秒钟，同样是儿媳妇，杨婆子会为了小儿媳妇向路人讨要好吃的，而她对当年受了重伤的大儿媳司氏，就能狠下心两天都不给吃上一口饭，这反差确实有些大。

　　素雪淡笑着，「好，你现在把四个孩子都叫出来吧，让他们见了自己的娘，我就把吃食给你们。」

　　杨婆子笑着，迟疑地道：「我既然答应了让孬婆娘见孩子，就不会反悔，不过现在除了三儿，其他孩子都不在家，暂时还见不着，你先把吃食给我，我下来就去把他们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