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升起,磨盘城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破败。
两个年轻人大踏步朝山上走去。
张义穿一身藏青色的衣衫,气宇轩昂,潇洒从容。常年在荒山大漠捕猎,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额头方正,鼻子高挺,一双明亮的眼中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
跟在他身后的牛犇穿一身黑色的衣衫,洗过澡理过发,整个人焕然一新,显得格外英武。他扛着那一卷蛇皮,是张义送给曹将军的见面礼。
昨晚去李拐子家聊到半夜,李拐子唤来剃头匠,又给两人找到合体的衣裳,装扮一新。
步行约半个小时,走到城堡下。
城墙高达10米,四角立着碉楼,有弓箭手站岗。
两人在城门外等了片刻,就见李拐子骑着大花马跑来。
……
将军府。
曹将军端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一动不动,如一尊巨石雕像,庞大的身躯让人望而生畏。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一条青龙,腰间系着一条金腰带,他本来想装扮成一位君王,看上去却充满凌厉的匪气。
没错,磨盘城就是土匪窝,曹将军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直到昨天晚上和李拐子聊过天,张义才确定这一点。
曹将军不是一般的土匪,而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霸主,他的名声之大传播到千里之外,没有人敢侵扰他的领地。
张义暗自感叹,自己一出山就踏入世上最凶险的匪窝,遇到一个可怕的硬骨头,但来都来了,还能退缩不成?
大堂氛围昏暗,充满萧杀之气。
张义沉着冷静的扫视一眼。
左边站着十几员悍将,其中就有梁顶天。
右边站着一群磨盘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有道士、和尚、地主和商人等。
在场的人都冷漠的盯着张义,带着极大的敌意,张义料定梁顶天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
走到曹将军的身前,张义抱拳致礼道。
“山人张义,拜见曹大将军!”
曹将军瞪着张义一声不吭,一双虎眼眨都不眨一下。他坐着都比张义高,脸上布满刚硬的胡须,神情不怒而威。
“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曹将军也不下跪,找死!”一人喝道。
张义微微一笑,朗声道。
“我从荒山大漠里走出来,千辛万苦跋涉几百里路,前来投奔曹将军,因为我听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镇守一方无人能敌。我来是想帮曹将军的,不是来求曹将军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三国的故事,到底是刘备求诸葛亮帮忙,还是诸葛亮跪着求刘备赏他一碗饭吃?”
众人张口结舌,张义言辞犀利有力,难以辩驳。
曹将军的眉头耸动一下,依旧面无表情。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曹将军不发话,就是默许张义不下跪,否则他早就大手一挥,命人把张义拖出去斩了。
那人不吭声了,又有一人叫道。
“张义,你口口声声说是来帮曹将军的,但你一来就杀人放火,扰乱我磨盘城的秩序,你如此猖狂,该当何罪?”
张义气愤道。
“我扛着一卷巨蛇皮,本想送给曹将军做见面礼,谁知被楚二娘骗进包子店,老刘头持刀要宰杀我。我不是苦命奴,更不是两脚羊,我不相信曹将军会允许这些家伙乱杀自由人!我被逼无奈不得不杀人放火,这是正当防卫,有什么罪?”
众人哗然。
曹将军的脸上抽搐一下,目露凶光,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曹将军这是生气了,生楚二娘和老刘头的气。如果他生张义的气,早起身一拳把张义打死了。
局势微妙难言,但张义心如明镜,飞快的扫视每一个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得到曹将军的认可。
牛犇是一个粗人,不禁为义哥捏一把汗,紧张到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他不怕死,就怕义哥说错一句话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李拐子也是紧张的满头大汗,但是看到曹将军不作声,他的心里渐渐踏实下来,显然,曹将军对张义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而梁顶天却气得咬牙切齿,新来的人不仅免去了跪拜大礼,就连杀人放火这件事也一句话带过去,那可是他罩的店和人啊。
梁顶天对旁边的一员悍将耳语几句。
这员年轻的将领就走出来,指着牛犇的鼻子喊道。
“我不说张义,我就说你牛犇。你挑战我磨盘城第十一位头领的位子输了,变成奴才,是不是?”
“没错呀,罗蛮子,我和你决斗输了,我不是认了么?你又把我卖给楚二娘宰杀,我也认了。”牛犇点头道。
这是磨盘城独有的一条规则,自由人可以向任何一位头领发起挑战,胜者在将军府占据一席之地,败者沦落为奴。曹将军就是靠这一个残酷的手段,打造出一支战斗力超强的匪军。
对牛犇这种莽夫来说,这是他出人头地的唯一选择,想吃饱饭,就得拿命去赌。
罗蛮子也是不久前才通过决斗上位的,手头紧,就把牛犇和他的铁拳卖掉,得了20个金豆子。
“对啊,牛犇,你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追随张义,按照磨盘城的规矩来说,你的挨千刀万剐啊!”罗蛮子恶狠狠道。
梁顶天阴冷一笑,这是杀鸡给猴看,敲打张义一下,顺便把他得力的手下除掉。
众人纷纷附和,喊杀声不绝于耳。
眼看曹将军的大手就要抬起来,允许宰杀牛犇,千钧一发之际张义猛喝一声。
“慢着!牛犇是楚二娘的奴隶不假,但楚二娘是我的仇敌,我要杀了楚二娘,夺走她的一切,牛犇的归属权非我莫属!”
“是这个道理,”李拐子笑道,“我记得前年曹将军说过一句话,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屠杀你的敌人,夺走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马和老婆。张义和曹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众人愕然无语。
一瞬间张义感慨万千,他掉进了一个邪恶的大染缸,面对的都是豺狼虎豹,都是世间最坏的人,自己一定要意志坚定才能避免被腐蚀。
……
“哈哈哈,啊哈哈哈。”
曹将军仰头大笑,雷鸣般的笑声震得人耳朵都疼。
随后,他又面带怒容,声如洪钟道。
“够了!你们都说张义不好,他到底哪里不好?他走出大山来投奔我,还带着稀罕的巨蛇皮。你们这么对他,岂不是伤了天下好汉的心?岂不是说我曹某容不下人?你们特么的给老子说清楚!”
众人颤栗,低头弯腰大气不敢出。
曹将军残暴冷酷是真的,但他能在乱世成为称霸一方的豪强,还是颇有一套的,他瞥梁顶天一眼问。
“你吹响集结令,几百人都没拿下张义,死伤几十个弟兄,是你没本事还是张义本事大?”
“主公在上,请容末将解释……”梁顶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末将正要出手,李拐子跑来说张义是新来的大军师,末将便收了兵。”
“请主公息怒,”这时一名道士走出队列,躬身道,“山里野人张义前来投奔主公,理当收容,但贫道认为,大军师一职位高权重,绝不是一般人能担当的。李拐子说话一向夸张,什么读书破千卷,信不得!”
有人小声附和。
张义连过三关后,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能不能占据高位打击敌人,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