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请求陛下开恩,胤儿如今生死不知,我这个当母亲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恳请陛下恩准,让我去檀山,求那道祖出山……”皇后伶念淑跪在书房门口,眼中带泪。
“笑话,你去请谁?柯簌还是邱明?邱明已经下山,随军北伐,你还去请柯簌?大乱之世,下山的那道祖都不见得能平安回去,你此去以非胤压人,他与道门祖庭这份情缘还要不要了?”李修文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知进退,鼠目寸光。一国之母遇到事情便是看不透彻,也不应当乱了方寸,妄动妄议,滚回去闭门思过。”
他顿了一刻,才暖和了几分语气:“非胤也是我的儿子,他的安危朕自然计较忧心,但此时局势不稳,破虏军刚北上,国境内便有乱象,一个不妥便是腹背受敌。柯簌不能动,朕也不能动,这三宗老祖都不能动……”
言毕,李修文轻轻挥手:“回去吧,莫要乱来,朕会安排好的。”
“臣妾……告退。”
伶念淑红着双眼,愤然离去。
李修文目光带着几分无奈,轻叹一声。
“多事之秋啊。”
……
“这位……这夜深了,不方便不方便。”药堂的医生隔着门板一连摇头,声音打颤,“还请去别处落脚吧!”
付云也晓得自己是将死之身,沉默片刻,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抹了抹脸上的血,只是手上本就还血淋淋的,只不过抹的更加模糊,脸上黏'腻一片,扑鼻的腥气。
付云也不再为难这医生,踉踉跄跄的走向巷子深处,留下一地的血脚印。
忽然背后传来吱呀一声响,付云慢慢回头,有些肥胖的赤脚医生脸上带着迟疑,又往四处瞟了瞟,没看见别的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这位少爷,你这伤势恕我无能为力,治不了……也不敢治……但是有人可以治,后头那山头,有一座千毒庄,里头有一个怪医,毒医,用毒治病,虽然不为我们这些人所苟同,但是医术确实高明,这琅行,要是不想惊动靖安司,还有人可以救得活你,也只有他了。”
付云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医生倒也有几分善心,扯了扯僵硬的脸,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偏偏脸上满是血迹,这笑容越发狰狞可怖,略有肥胖的赤脚医生一个激灵,果断缩回了脑袋,把门关上。
付云嘿嘿怪笑两声,兴许是自嘲。
接着一脚深一脚浅向着后山走去。
那山还有些远,付云此时有些吃力起来,拖着这破破烂烂的身子,连番大战,偏偏此时又走火入魔,若是平安无事,本可以一步踏入宗师极境,这个时候体内充沛的真意反倒成了催命的鬼,一路乱串,别说脑袋,五脏六腑都要快裂开了。
老头子死了也不安生,仇家一个个找上门来,总算熬死了最后一个,偏偏他自己的小命也走到了尽头。
都说人死之前会想到很多东西,估计会看个走马灯,付云胡思乱想,却也好奇,自己死之前会想到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付云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人死的时候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吧,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付云似乎是回光返照了,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伤痛也不明显了。
带血的脚印,一路走向了那座山,不知什么时候身后聚齐了一堆野狗,嗅着那血脚印,慢慢凑了过来,付云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凉,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些畜牲都想咬自己一口了,这些畜牲也不上来,就远远的跟在身后,付云看它们眼中的绿光,咧嘴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势,就连咳嗽一阵,又从口鼻之间一出了大片的鲜血,滴在已经红透了的衣服上。
这白衣,已经变成红袍。
野狗已经往下滑了口水,却仍旧耐心,付云叹了口气,他不能躺下,躺下了,就去见阎王爷了。
付云死死咬着心中的那一口气,又爬了起来,只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地上沾满了血。
不再理会这些杂毛畜牲,付云拖动着已经有些冰凉的手脚,依旧一步一步的走向后山,慢慢的地上的血脚印已经快要看不见,伤口止血了?只不过是血快流干了。
终于走到了山脚下,这些杂毛畜牲忽然就止步了,看着后山,似乎颇有不甘,但是徘徊来回,就是不敢往后山走一步。
“埋在山间?也罢,总比喂了畜牲好。”付云有些头重脚轻,向上走了几步,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强行提了提神,边上的树叶里已经有一些长虫慢慢爬了过来。
付云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也不顾内力四处乱窜,强行催动,一巴掌拍下去,拍死一片百足虫,又提了一口气,大步向山上走去。
一路碾死了不知道多少虫子,付云终于看见了山庄,这个时候她也没想过能活了,自己已经真的是油尽灯枯,临死之前见一见这位传的神乎其神的毒医,让他帮忙收敛一下尸体,大概也算是安排后事……
好歹留个全尸,还有副棺材躺一躺。
背后那些毒虫疯了一样扑过来,付云也没有力气再出手了,任由那些虫子爬到身上,依旧一步一步的向山庄中走去。
忽然耳边传来悦耳的笛声,付云身边层层叠叠的毒虫,一下子都退散开去。
付云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好似那边站着的,是个漂亮姑娘,仔细看看,眼前依旧模糊不清:“毒医?”
“你是何人?”毒医年纪倒是不大,听声音,原来是个男的。
“将死之人……”付云瞥见不远处有一片池塘,死之前,好歹脸面干净些,走过去想要洗把脸,眼前忽然一黑,大概是沉到水里了。
可惜了。
听说破虏军招人,要不是……
……
付云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浑身冰凉,身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