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安闻言,看了看四周。
发过大水的地方很空旷,放眼望去,现在周围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自行车。
陆晏舟许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身下的自行车正平缓的停了下来。
周黎安转头向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有一道年轻的身影正往这边跑来。
见状,她的眼里划过一抹疑惑。
不过见那人跑过来还有一段距离,周黎安也就收回视线,静静的在原地等着了。
忽然,她耳朵动了动。
紧接着,她抬头往前方看去,就看到有两个村民正背着背篓往这边来。
见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周黎安也就再次收回了视线。
无意间,她瞥到了陆晏舟的背影。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比较宽松纯棉白衣服。
布料轻薄柔软,以至于周黎安能清晰的看见陆晏舟背脊的形状。
以及,衣服下那两个莫名很吸引人的腰窝。
这两个腰窝,她视线一粘上去,就多少有些扯不下来了。
周黎安觉得,她多少是有点儿好男色的。
她像是被蛊惑的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戳了戳。
紧接着,她就看见陆的身子僵了僵。
周黎安先是顿了一下。
随即,她笑了。
她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
很敏感嘛。
周黎安在自行车后座上,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
受过现代网络污染的女孩子,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
而自行车前座的陆晏舟,却脸黑了黑。
他咬牙,是真的很想反手去教训一下身后的人。
这两天,她老是招惹他。
越来越过分了……
若是其他事情,陆晏舟觉得他或多或少还能反击一点儿回去。
但这件事……
他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眼看马上就要功德圆满了,实在是不想破功。
陆晏舟其实知道,像他这样的,很少。
他们这些行伍之人,就算是成家了,那大多数人在一开始和自己的妻子相处时间也很少。
鱼水之欢这种事儿,有的是顺其自然就发生了,有的是赶鸭子上架发生的。
可陆晏舟不想这样。
周黎安很好。
因此,他也想尽他所能的,对她好一些,更郑重一些。
这些可能周黎安自己都不在乎,但他在乎。
他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在他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下,走到最后。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恼后面的人招他的陆晏舟,就已经心软了。
“别闹。”
他转身递给了周黎安一颗大白兔奶糖。
周黎安接过,握在掌心。
就在这个时候,周黎安听见两道声音叫着――“村长。”
周黎安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先前和陆晏舟互动的时候,前后两拨人已经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汇合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原来先前叫住他们的是上次来看见的那个会计。
现在,这个村里的人叫他村长。
周黎安见这新上任的村长对那两人点了点头,随即大步向他们这边走来,最终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停下。
“你找我们有事?”
周黎安主动开口问道。
“谢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你举报我们村原来的村长和好几个大队长一起,倒卖集体粮食,且在拉帮结派的事儿。”
“不是我举报的。”
周黎安淡淡道。
确实不是,她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嘴,那不算举报。
不过到这里,周黎安算是知道上次来这边,这人给她看账本是为了什么了。
大概是想让她,发现问题,然后再帮他们村子解决问题吧。
只可惜……
她是知道有问题了。
但她当时最多只是好奇了一下这人的动机。
但只有那么一点点因为觉得事情奇怪从而产生的好奇,那点儿好奇并不足以让她后续有行动去了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都没有了解,就自然没有更后面的事情了。
“我打听了,是你。”
那人坚持道:“总之谢谢。”
周黎安就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啊。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其他的都是公社领导做的。”
说到这里,周黎安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青年。
她到底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疑惑,“你看上去对这件事儿挺在意的,且你自己也在一直关注这件事儿,那你自己为何不向上面反映?”
“我要结婚了。”
周黎安:“???”
她现在是跟不上这个时代人的脑回路了吗。
“我的未婚妻,三年前,是这个大队的计分员,我们当时是一起发现村长和人一起倒卖村里粮食这件事情的。”
“她性格比我更疾恶如仇,我还在犹豫要怎么做的时候,她已经跑去公社实名举报了。”
“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周黎安不知道。
不过看着人说话的样子,再联系一下张家村村长现在才被解决,可想而知,应该没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
周黎安紧接着听到,“她被陷害了。”
“我们一起发现的那些恶行,到最后都成了她的罪证。她被判去农场劳改二十年。”
“除了这个,还有她的家人,你知道这三年,她的家人在村子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吗?被所有人打压、唾弃了三年,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每天除了上工,他们都不愿意再出门了。”
“所有人都在怪她。”
“我没她勇敢,我想救她,但我甚至不知道是具体哪里出了问题,我不敢,我也不想连累我的家人,于是我只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周黎安听完这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儿愧疚。
但紧接着,她很快就将那愧疚挥走了。
整件事情,作恶的是其他人,她为什么要愧疚?周黎安这样问自己。
她只不过是没有在这人给她看账本,发现问题的时候,刨根揭底将这整件事情弄清楚罢了。
可说到底,这件事情又与她有什么相关?
就像是帮助他人一样,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不能因为后来得知她当初没有伸手帮的那人有多么可怜,就觉得自己错了啊。
那是圣母才有的觉悟!
她很显然不是圣母。
与其在这里为难自己,还不如为难别人呢。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女孩儿的未婚夫呢。
她理解他怕连累自己的家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三年过去了,还找不到当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吗?
如果真的找不到,只能说坏人背后势力强大。
他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却希望一个和他们村毫不相干的人去为了他自己都不敢去做的事情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