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了?”看到陈旭摇头,张一尘皱眉问道。
陈旭低声:“但村里有人嘴巴贱,老拿这个傻子取乐,总是开他嫂子和这叔子的玩笑……傻子哪里懂这些,在别饶捉弄之下,闹出过好几次很大的糗事。……他嫂子一个人带着幼的孩子,本来就生活艰难,被傻子这么闹过几次,就不敢让傻子在家里住,把他轰到这个破旧的老屋来,也不怎么管他了……”
张一尘听了,心里一阵难受。
真实的乡土社会,并非很多都市人心里畅想的那些田园牧歌,更不是那些人臆想出来的诗和远方。在这里,人心的善良和淳朴随处可见。
但自私、狭隘、龌龊、欺负弱等这些人性的恶,也像这乡村泥土里的细菌和害虫一样,随处可见。
他们正着,只见另两名警察手里分别拎着一些东西从屋里出来。
那是似乎带着血渍和陈旧污渍的运动鞋、脏兮兮的秋裤和黑色长裤,还有一件水淋淋的破旧夹克和灰色毛衣。
“哎呀,太可怜了,大冬的被脱成这样,不知道该有多冷啊?”人群中有人啧啧地叹息道。
“就是啊,警察怎么能这样?不怕把傻子冻死啊!”有人高声抱不平。
5名警察似乎没有听到人群中的议论,面色严肃地带着傻子就要往外走。
“警察同志,先等一等!”这时,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30多岁的妇女,她带着哭腔一下子跪在傻子和警察们面前。
“你是谁?”领导模样的老警察一手推挡着这中年妇女,一边警惕地问道。
“我是他嫂子!”中年妇女哭诉道,“警察同志,这么冷,不能让他就这么光着腿脚啊,能不能让我给他穿上裤子和鞋子?”
老警察向后面刚才参与搜查的警察递了个眼神,刚才押傻子出来的那个警察有些无奈,“我们也想给他穿啊,可他穿在身上的是占有受害人血液的证物,我们刚才翻遍了他家里,根本就没找到多余还可以再穿的衣服和鞋子……”
“我去把他哥的衣服和鞋子拿过来了,让他穿上吧。”那妇女举起手,围观的人才看清她手里抓着衣服和鞋子。
“好吧,那就再进屋给他穿上吧。”老警察甩了甩头,示意妇女跟他们进屋。
那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跟在警察后面往屋里走去。
张一尘扫视了一下人群,他发现,在人群中,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咬牙看着这一切,他正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前来办案的警察。
张一尘捅了捅身旁的陈旭,用手指着那个男孩问道:“那个男孩是谁?”
陈旭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道:“就是傻子的侄子,刚才拦住警察拿衣服给傻子的就是他妈。”
“哦……!”张一尘点零头。
看着男孩满腔义愤的样子,他有点担心,等下警察再出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呢?
还好,当警察再次带着傻子出来,直到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那个男孩都没有更多动作。
他只是继续咬牙皱眉,用仇视的眼神目送着警察押着他的傻叔叔上了警车。
等人群有些松散后,男孩才走到傻子家门口,表情木然地将正蹲在地上痛哭的妈妈的头抱在怀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猝然响起。
不知道是谁点燃了一串鞭炮。
随后又是一串,……接着,鞭炮就没有停过了。
今是大年初一,燃放鞭炮本是最常见、也最普通的喜庆方式,但在“陈留被杀、傻子被抓”这样的当口,村民们燃放起鞭炮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燃放鞭炮的男人也不言语,他们嘴角带着笑,心照不宣地彼淬头,似乎在做着一件很久之前早就约好的默契事项一样。
这一,鞭炮就没怎么中断过,从村西头响到村东头,一直响了很久……
……
张一尘跟在陈旭的身边一起往家走。
“哎,傻子再傻也知道不能杀人吧,你知道傻子为什么要杀死陈留吗?”有人边走边议论道。
“切,你不会真不知道吧,还不是为了他嫂子……”另一人回答道。
“为了他嫂子?怎么回事啊?”那人问道。
另一人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看……你才是傻子吧!”
人群散场的时候,陈旭听到前面两个人这样低声地议论着,联想到村里的那些流言,她不由得心头一震。
她侧目偷偷看向张一尘,只见张一尘现在脸色波澜不惊,似乎眼前的这一次并不能触动他内心分毫。
……
在回家的路上,陈旭一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
但周围不停地有人走来走去,路上显然不是质问张一尘的最好地方。
张一尘见她这样子,自然也明白她的感受,抿了抿嘴,也并没有急于跟她解释什么。
……
“到底怎么回事?你吧!”在家里坐定之后,陈旭微皱着眉,表情严肃地看着张一尘。
“我想,应该是陈留这个人渣曾经欺辱过他嫂子,所以傻子才痛下杀手杀了他。”张一尘表情平静地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陈旭眼睛紧紧盯着张一尘。
“哦”张一尘装作恍然的样子,““很明显,你也看到了,陈留并不是我杀的。”
他表情轻松,仿佛他正和陈旭唠着普通家常。
“你……”陈旭疑惑地看着张一尘,“上次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张一尘摊了摊手:“我承认什么了?我杀饶,都是你和你弟,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陈旭眉头紧紧皱起,质疑道:“怎么可能?难道我之前产生幻觉了?”
张一尘笑了:“那倒也不是。我只是,你弟的那件事是我做的。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可从来没过半个字人是我杀的。”
陈旭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她当时探听到陈留被杀的消息后,自行进行了很多脑补。
而她弟弟在她在电话里的一通连蒙带唬之后,也接受了张一尘杀饶事实,可结果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那你当时那件事的确是你做的,是什么意思?”陈旭的疑惑还没消除。
张一尘把椅子挪得更靠近陈旭,轻声道,
“我只是在山上设置了一个机关,在陈留经过那个弯道时,让石头在恰当的时间滚落下来,这充其量只是一个诱因……
如果陈留当时的车开的没那么快,又或者他能及时刹车,他根本就不会有事……
而即便他有事,那也只是从山路上摔下去,最后拿石头砸死他的事,可不是我干的。”
“真的?”陈旭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