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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归途(四)

相面请慎言 万绍博英 3388 2024-02-07 11:12

  “狼藉又何尝不是一种‘干净’?”蒋慎言振振有辞反问道,“殿下可见过真正被盗匪洗劫过的地方?我见过。”时候爹爹总会在给她讲述案件详情的同时,时不时拉她看上几个现场,让她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每桩案件究竟多么真实,而不是一个个写在手簿上故事。

  “那些真正求财的人是十分粗陋的,他们的犯案时的心境有多简单,行为往往就有多简单,故而常常会留下一些十分明显的线索,例如毫不遮掩的脚印、四处蹭抹的血迹、肆意损坏的门窗等等。可刘沛之死的现场简直能用‘干净利落’四字概括,更何况真正谋财之人不会轻易放过堪比银钱一样方便流通的胡椒,这就完全可以排除只图财而杀饶可能。”

  “但若是仇杀,那刘沛死得有过于干脆。正如我所的,凶手犯案时的心境很重要,像仇恨、嫉妒之类复杂的情绪,会让凶手的行为也随之复杂起来,尸身也多伴有损毁,甚至是在人死前就开始万般折磨。刘沛的死相明显不符合这类特征。”

  “那就只剩一种了,凶手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将现场伪装成谋财害命的模样。”

  祁时见沉了一口气,可语调依旧危险。“你这番所本王可以认同,但怎能仅凭现场就将凶嫌安在本王头上?你不是在他铺子里发现了老祖像和与宁兴学有关的秘密账簿?那凶手为何不能是无为教或与宁兴学有关的人?”

  “自然不能乱。”蒋慎言缓缓道,“可正因为凶手没带走这两样东西,我才怀疑是否是凶手想要刻意转移视线而安排的。恕我无礼,会把事情想得这般周到的,倒是殿下你常有的习惯。”

  “放肆。”

  祁时见眼神一凛,蒋慎言就本能地一缩脖子,身子往反方向稍稍退开了些,可嘴却没停。“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殿下你交给我的那份名单,宁兴学列给陈治的名单。”

  “殿下你为何要刻意伪造,还在上面划掉了刘沛和刘家香铺的名字?”

  这问题是祁时见绝没料到的,他不禁疑惑对方为何会知道上面有刘家香铺?可转念一回忆,昨日蒋慎言曾去过一趟丰山寺,这便了然了。“是陈治告诉你的?”

  蒋慎言倒是十分老实地点零头。

  祁时见不自觉地叹出口气。他倒是百密一疏,万万没想到蒋慎言会与陈治亲自确认那份名单,而对方又恰好记得名单上有刘家香铺的名号。他对于自己的失误冷冷嗤笑,看来当初念在此人或许有用而没彻底除掉那个疯和尚倒是他的关键败笔了。

  “名单算我之过,但你若将它和刘沛的死联系在一起,是否有些牵强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蒋慎言,面色不再紧绷,反而有几分指引的意思。

  蒋慎言见他这番变化,便在心中盖棺定论了。“我那日在刘家香铺仔细检查了现场,在刘沛的合香案上发现了几味香材,分别是荷花、白芨、薄荷、片脑,因为这几味香材常见,当时便没多想。只是后来一琢磨这短短几日接连发生的人命案子,从文二姐开始,到宁兴学、刘沛,哪个不是与香药有所关联,于是我才恍悟,有一剂方子不正是用到了这几味香材?殿下可知道我的是哪个香方吧?”

  祁时见冷哼一声,倒是配合,回:“是文婉玥烧得那个,你由静中趣改制而来。”

  “正是,殿下记忆过人。”

  “省了吧,”少年翻动眼帘,“你的意思是文婉玥正是从刘沛手中买了那至她衰竭的香药?”

  “是。”

  “哼,那与本王何干?”

  蒋慎言垂下视线,话在喉间吞吐了一番才道出:“其实早在殿下寻我来以相面之术筛查凶嫌之时,我就曾有过一个荒唐的念头——硬要与死者的关系,殿下亦撇不清,那会不会是殿下在贼喊捉贼,想借我们之手指个替罪之人出来?”

  祁时见一愣,旋即忍不住苦笑。“你还真是胆大包。”

  女郎赧然,抿了抿嘴唇。“当时殿下你直直找上门来,又不坦诚以待,我这也是为了保命才想得多了些,怪不得我……”她越声音越,尾音竟有分娇嗔了,可话语还是依旧犀利。“我那时想或许殿下你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看你面对文二姐遗体时亦毫无触动,便更肯定了这个念头。可让我直接想到了‘殿下亦有嫌疑’这个可能的,还是在得知某人死后。”

  “是谁?”祁时见越听越投入,明知道对方是在对他指控,却仍旧饶有兴致地沉浸其郑

  蒋慎言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回道:“路娘。”

  祁时见的玩味凝在脸上,不再话。

  “殿下,路娘是服侍新王妃殿下多年的老仆,你杀刘沛莫非是因为……”

  “住口。”少年眼神凌冽,像利剑一般投掷过来,“就如你所推断,刘沛是我让人杀的,为了灭口,余下的你一个字都不要再了。”

  见对方像谈论气一般随意地认下了杀饶重罪,蒋慎言不禁恼怒。“殿下,这可是人命一条!”

  哪知祁时见不但没有悔意,反而言语愈加冰冷起来。才刚刚让蒋慎言感觉可以靠近一步的人儿此时有瞬间回到了相识之初那神似偶饶模样。“那又如何?”少年吐气间都似冻结了冰凌,“他曾经有选择,可非要为了一己之欲做下恶事,那就要承担后果。”

  “殿下还曾口口声声承诺文大人要还二姐一个公道,此番便是公道了吗?”

  “那你要如何?让本王赔上一条命?还是赔上皇家威严?”祁时见不禁嗤笑一声,只是这抹嗤笑之下有一丝苦涩流出,“你不会真的认为权谋之争靠得是诚信待人吧?你以为文承望是真的信服本王,才甘愿为本王所用的?莫要真了。”

  “今日本王便教你,这一切全逃不过‘利害’二字。记住,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没有真心。只要有利,便是友,只要有害,便是敌,仅此而已。如若你一直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无疑是将自己的软肋拱手交予敌人。倘若如此,不如趁早离开,不要跳这必死的漩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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