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雲、汐的决定
虽然大陆回归的基调已经是定下,但细则方面却依旧需要多方考量。
在这点上,幽兮雲和云汐其实能帮上的忙非常有限。
慕神倾说道:「现在天神大陆也不安稳,所以我还是需要留在这里。古望海那边我打算交给唐孟安和慕天威负责,有他们两个一起,我也能放心些。」
幽兮雲说道:「我会安排圣渊殿也提供协助。」
「嗯。」慕神倾点头,又反问道,「那你接下来这段时间,打算怎么安排?」
幽兮雲说道:「我和云汐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出去游历一段时间。」
慕神倾面露意外:「这个时候出去游历?」
幽兮雲道:「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那倒不如出去碰碰运气,而且她这段时间太拼了。」
慕神倾看向云汐,后者讪讪的笑了下。
这两年云汐的努力其实她也看在眼里,说是拼命一点也不为过,其实不管是她还是幽兮雲,都三番五次的让云汐稍微休息一下,但她依旧抓住每一分每一秒,那努力奋斗的样子,都不像是她。
但她们没办法强行阻止一个人去努力。
慕神倾思考了片刻,笑了下,说道:「那正好,被本来还想说实在不行亲自跑一趟的,既然你们要外出,那正好给你们安排点工作。」
云汐问道:「什么工作?」
慕神倾说道:「这些年天神大陆元素紊乱,导致不少妖兽发生了灾变,灾变的妖兽不仅境界会有所提升,同时灵智也会退减,有些失去理智的,甚至还会袭击些庇护所。去年我们宣布了关于天神大陆归回的消息之后,民间有不少修灵者对此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因此大陆上有不少人,在暗中联合,通过对妖兽的操纵,亦或者其他的手段,搅得许多地方不得安宁,想要以此拖延我们回归的进度。我之前让梁从彦亲自跑过一趟,但那些人比想象的还要狡猾,我猜测多半是有诛灵级别的修者在背后搞鬼,甚至也不排除和天掌教有关。」
梁从彦和楚守杨一样,是凌神阁的太上长老之一,一位诛灵小成的强者。
云汐咂舌,忍不住骂道:「还有这种货色存在啊!」
慕神倾略显无奈的说道:「我们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智和无私。事实上,天神大陆现在的情况,看似很乱,但对于修灵者来说,这反倒是利好的。恶劣环境的影响下,江河冰封,山谷开裂,很多藏匿了许多年的遗迹突然出现,给那些散修带来了不少的机缘。灵气比起之前虽然狂暴,但也更加浓郁和强大。」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多修灵者根本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修灵者、普通生灵,在很多人眼中,这其实是两个物种,对于很多修灵者而言,普通人就如同禽畜。
当触及到自身利益时,谁还会在乎禽畜的死活?
在修灵者与普通人相处这点上,天灵盟其实做的非常好。
云汐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们顺便能够查一下这件事是吧?」
慕神倾点头:「嗯,能够处理顺带处理了就更好。」
云汐拍了拍胸脯,颤起一阵波涛。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慕神倾取出一卷竹简,交给云汐:「这是相关的一些信息,你到时候多看看。现在先去主殿吧,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大家应该都到齐了。」
云汐接了下竹简,跟着慕神倾向主殿走去。
主殿中齐聚诸多强者,每一个境界都达到了运灵之上。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见到慕神倾和云汐的时候都纷纷
保持了安静。
慕神倾走上首座坐下,云汐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了人群一角,听着慕神倾的讲述。
此番慕神倾召集众人,所言之事便是之前和她说过的,天神大陆回归的相关细则。
这事关系众人,难度也极高,根本容不得他们懈怠,云汐靠在一根木柱上,看着众人,忽然有些沉默。
思念总是来的没有道理,看着这么多人汇聚一堂,她难免想到了自己的同伴。
两年过去了,也就是说小鸢儿她们在太威秘境里已经待了两百年的时间。
‘两百年啊……比我们认识的时间都长了……
她微微握紧拳头,眼帘低垂。
这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了日落时分方才结束,会议结束后,整个凌神阁便肉眼可见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云汐回到了神月楼,路上的不少凌神阁弟子见到她,都会尊敬的喊一声「云长老」。
两年时间,云汐倒是也指点了下神月堂的弟子,她的剑道之术很强,那一点指导,已经足够让这些人受益匪浅。
她回到后山的山崖边,夕阳垂落,夜幕正在降临。
「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道棋子的出现已经成了常态,基本只要云汐是清醒状态,天道棋子就会出现。
对面的山上传来几声清脆的啼鸣,一群鸟雀振翅而起,向着其余的地方飞去。
云汐的视线跟着鸟雀,最后落在云端。
明明是夕阳时分,远处的天空却没有火红的色彩,这里没有天灵的火烧云。
「你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
幽兮雲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安宁,云汐坐在崖边,双腿并和。
她双手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语气让幽兮雲有些捉摸不透。
「你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是最难过的吗?」
幽兮雲沉默了半响,试探性的说道:「离别的时候?」
云汐望着远方,同样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缓慢的说道:「安静下来,回首过往的时候。」
她低下头,仿佛要将自己埋起来。
「我想小鸢儿她们了……」
直到这一刻,幽兮雲才真正明白了为何这两年云汐这么努力,不是为了神道,她只是想要变得更强,然后才能活下来,才能和她的同伴们重逢。
这两年,幽兮雲一直在陪着云汐,但她很清楚,自己的陪伴,和萧泠鸢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当年在太威秘境内,云汐和萧泠鸢等人一百多年未见,可身边却也有影念绫青婵她们陪着,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萧泠鸢她们这么久。
云汐和她不一样,从她当初的讲述不难判断,魂转之前,云汐并不属于混灵界——哪怕她在修行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云汐孑然一身而来,并且还不像她,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自己刻意的安排之内,云汐是个被动者,被动的魂转到天灵,被动的去进行修行,被动的离开天灵……
对于自己而言,离开天灵,天下依然有她的去处,圣渊殿有无数圣女的簇拥者,凌神阁也相当于她的第二个家,甚至崇霄也与她关系尚佳……
但对于云汐来说,一旦离开她那些同伴,整个世界都几乎是陌生的,第一次去往庆影族、第一次来到天神大陆、第一次见到崇霄慕神倾等人……
如果没有云汐,幽兮雲依然能够按照这个步调继续走下去,但如果没有幽兮雲,凌神阁怎么可能会收留云汐?
这才是云汐拼命理由。
离开了那个地方,她所到之处
,都是幽兮雲的家,不是她的家。
幽兮雲一直都知道云汐的心思十分细腻,却从来没有去探究过云汐的内心深处,从某种方面来说,云汐其实比她更难懂。
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完美,但这世上是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人的。
良久的沉默后,夜幕彻底降临,繁星在天穹闪耀,星辉落在大地,铺在了云汐的身上。
自从元素紊乱后,天灵的夜晚星光便愈发璀璨,闪耀的群星仿佛正在对着这片大陆步步紧逼。
幽兮雲透过云汐的视角,只能够看到漆黑的一片,她低头靠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任由冷风吹打,掀起她长长的黑发。
「你……是不是很恨我?」
幽兮雲终于开了口,声音竟是出人意料的有些沙哑。
一直以来,她们都在避讳这个话题,但事实上,即便她们的人生已经完全绑定在了一起,互相之间也依然可能存在情绪上的不满。
因为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几乎完全相反的人生。
幽兮雲很清楚,没有云汐,天灵盟根本不会放过自己,可没有自己,云汐的处境却未必会那么糟糕。
因为她不仅有魏归衣和若甘雨的疼爱,更有一个……很好的老师。
「没有。」
在幽兮雲胡思乱想的时候,云汐的回答却没有迟疑。
但还不等幽兮雲追问,云汐却已经自己说了出来:「只是每次看到你和慕神倾在那玩笑的时候,我就有些羡慕。」
幽兮雲没有开口,她静静地听着云汐继续道:
「以前小鸢儿在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玩的。但是现在我逃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你知道我在看到你们这样相处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幽兮雲想要摇头,但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出动作,只能开口:「你说。」
云汐说道:「每次看到你们在这种处境下还能毫无压力的开玩笑,我就想你们之所以能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你们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无惧天掌教,但我没有。所以当年从妖域离开的时候,我会遭到十渊和九铭的袭击;所以当年在雾海城里,我会中淼嫣的圈套;所以身份暴露后,我只能选择离开小鸢儿她们……」
「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能活到现在,其实靠的不是我自己,如果没有我,你或许还能更好的活着。所以,我很害怕,想要赶紧提升实力……但你说的没错,十年,对于我们来说太短了。」
从云汐的声音里,幽兮雲听到深深的无力,事实上,云汐的修行速度已经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了,哪怕算上太威的一百五十年,她也不过只用了两百年不到的时间就走到运灵圆满,已经完全超过了前世的自己,哪怕再往后一千万年,整个混灵界,或许都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跟云汐相比的人。
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力,一百层的楼高,你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第九十五层,抬头却发现,别人都在第一百层俯瞰着自己。
到了此刻,幽兮雲才明白,云汐的压力其实比当年的自己更大,因为在她的头上,始终有人在对她虎视眈眈,可她那样的人,若是不说出来,又有几人能够发现她的内心。
「等这次处理完慕神倾的事,我们回去看看吧。」幽兮雲突然说道。
云汐抬起头,疑惑道:「回哪?」
「先回你的天灵,再回我的魔族,我记得,你好像还从来没去过魔域吧?」
云汐点头:「嗯……」
「那我带你过去看看,你的生长环境我都知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幽兮雲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的韵味。
云汐凝眉,她虽然压力不小,但却并未丧失理智。
「想是想,但不管是天灵还是魔族,都太危险了。如果被天灵盟主发现我们的踪迹,我们就回不来了,我不想连累你。」
幽兮雲顿了须臾,略显迟疑的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不一定会抓我们。」
「为什么?」云汐问道。
幽兮雲轻咳两声:「你想想,现在天神大陆的回归是首要事,其次便是天掌教,在这两件事上,我们都有一定的关系,他要是轻易就动了我们,还怎么跟凌神阁和菩提海交待?」
云汐眨眨眼睛:「好像有点道理。」
「而且魔族那边,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光靠冥冷昭那几个货色,还拦不住我们。」
幽兮雲越说越自信,最后干脆直接拍板道:「总之,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你今日好些休息,养好精神,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有得忙。」
「好。」
云汐向着那间木屋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身形稍微一顿。
「怎么了?」幽兮雲问道。
云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总感觉让你见到了丢人的一面,而且你突然这么热情,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无妨,你以后少对我的厨艺评头论足就行了。」
「诶?那么久的话你也记得啊?」
「你没听慕神倾说吗?我很记仇。」
「那是不是也太记仇了些?」
「所以你以后说话,记得注意点。」
星光顺着竹屋的窗户照进房间,落在云汐的脸上,在闭上眼彻底睡着之前,云汐听到幽兮雲发出轻轻的声音。
「云汐。」
「嗯……」
「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