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接近午时,各地藩王的兵马已经攻进了京城,继而进入了皇宫,乌压压地将皇宫包围起来,前朝的官员和后宫的妃嫔此时无一人敢再动。
丹阳王凌昂一身衮冕龙袍,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将一道已经拟好的封后诏书交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看到诏书上方嘉的名字,心里便有了底。
此时吏部尚书程朗,趋前将已经拟好的废黜皇上,册立新皇的懿旨递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命人取出太后印,在上面郑重其事地盖了印。
“多谢皇祖母。”皇上躬身行礼。
“昂儿,新皇登基,各方势力都要巩固好,废帝定然心有不甘,若是有任何差池,都将成为废帝翻盘的筹码。”
凌昂知道,太皇太后这是警告他要遵守承诺,若是太皇太后所求不能实现,她随时就有倒戈的可能,一个后宫的老太太,受到胁迫而不得不下懿旨也是很有可能的,何况今次她的女儿大长公主的兵马并没有来,这是留有后手的呀。
凌昂的眸子暗了暗,笑着说“多谢皇祖母指点,孙儿谨记在心。”
事急从权,凌昂耽误不得,只能借着今日发动兵变攻占皇城,继而匆忙登基,登基之后才能昭告天下,才能将北直隶的兵权收归自己手里。
他此时无心跟太皇太后周旋,一切就先答应下来,来日方长,反正到最后,他的后位只能是茵姐姐。
凌昂在侍卫的簇拥下,在鼓声长号的威赫之音中,一级一级地登上皇极殿的宝座。
凌昂在宝座前缓缓转过身来,威严地甩开宽袍大袖,肃穆着一张脸坐下来,面前的十二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在他的眼睛里晃出一片锦绣天地,这里有他和她,从此再无顾忌,牵手嬉戏,无拘无束。
皇极殿内外,百官分文武站定,两侧站着手握钢刀的侍卫,百官中有那不服的此时也不敢妄动。
其实倒也有不少臣子已经咂摸出了皇上临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的意味——众位臣工,望各司其职,等朕回来!
除了一部分拥趸者,有很多朝臣心里都在巴望着皇上快些回来。
可是眼前,凌昂已经升了座,礼官马上要宣读完毕太皇太后的诏书,群臣就要跪拜万岁了,皇上您还不回来吗?
万众的心感动天地,午门上终于传来火炮的声音,若是心大的人还以为是新皇登基的礼炮呢。只是皇极殿的人都知道不是,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火器的声音和响彻云霄的喊杀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皇上回来了——”
皇极殿再次乱了起来,凌昂站起来,额前的十二旒此时晃得格外厉害,各地藩王也慌了起来,皇上不是在湘地吗?
“报——”一个侍卫飞快进来,噗通一声跪在秦王的面前禀告,“王爷,宫外来了大批的兵马,带了三枚红衣大炮,还有皇上的神机营,攻进城来,将咱们兵马一路逼到了皇宫附近。”
“顶住!传令各地藩王的兵马,务必顶住,谁要撤退格杀勿论!”
这些藩王毕竟也不是整日吃奶的小娃,何况为了起事也是准备充分。
秦王作为总指挥,即刻令宫中侍卫拿了弓弩上了城墙,居高临下,躲在垛子后面照着大炮和神机营的士兵一阵射击,弩箭如同从天空降落的雨点,砸落在士兵的身上,穿肉透骨的声音,噗噗不绝于耳,不少士兵眨眼功夫就到下了。
借着弩箭的攻势,还在宫外的藩王兵马冲入皇上的兵马之中,厮杀起来,一时午门血流成河。
好在皇上的神机营训练有素,不过会儿功夫,杨贯便又将被冲散的神机营士兵集合起来,三排射击,循环往返,顷刻间将城墙上的弩箭手压制住。
此时云梯上的士兵也奔袭而上,一个上去了,一排一排上去了……
一时,城墙上下杀成一片,分不清敌我,只知道挥刀相向,杀声震天。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渐渐地藩王的士兵不敌,被打下城墙去了,皇上的士兵乘胜追击,下得城墙,打开宫门,皇上的兵马威压着藩王的士兵,一路像水一样涌进宫去。
藩王的兵马范围越缩越小,终于将人都圈在了皇极殿。而此时一队飞骑远远而来,“皇上驾到——”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高声通传,这队飞骑直接冲进了皇宫。
乌泱泱的士兵听到动静,自动分裂两边,给这队飞骑让出道路,在神机营的身边,马上的人皆一勒缰绳,众马齐声长嘶,在空中一个定格的立马之姿,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各位王叔、王兄好啊,朕没有想到咱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啊!”皇上连续奔驰几天,眼下却不见一丝疲倦,双目炯炯然对着各位藩王。
“皇上好手段!”此时秦王知道大势已去,却也输人不输阵,冷冷笑着说。
“手段好不好,全赖王叔的谋划,朕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好一个顺水推舟,就不怕遇到水底暗藏的漩涡?”
“即便再大的漩涡,只要摸准了它的水势流向,也不是不能攻克的。”皇上坐在马上,一身戎装威仪赫赫,眼里的利芒直刺向藩王背后的凌昂。
“还不束手就擒吗?要等着全部尸横在此吗?”皇上是对着凌昂说的,语气里带着训斥和不屑。
“皇兄是让说我吗?”凌昂指着自己的问,他的语气里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自信。
“皇兄,你当年弑君篡位,实为大逆不道,我今日不过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再者,你图谋裁撤藩地,王叔们祖上都是战功赫赫,跟着太祖一路从血海尸山里蹚过来的,可以说没有他们,哪里有今日的大周,哪里有你坐在金銮殿上指手画脚,藩地是你想撤就撤的?你此举不异于背信弃义;其三,皇祖母一生孤苦,你可曾真心照拂过?不说照拂,你却一味打压,让皇祖母惶惶不安,今日是她老人家的千秋,你倒是去找你那废后,春风一度去了!此可谓不孝。不忠不孝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你竟然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让我束手就擒,我若是你,早一头碰死在皇极殿的御座前,以谢罪责。”
好一篇檄文,不知道的还真是以为皇上罪大恶极了。
“好,朕今日就好好给你说说这皇位的事。当年你母妃秽乱宫闱,让先帝捉奸在床,为了维护你的脸面,先帝引而不发,只下旨你母妃自裁了事,没想到你倒是在这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再来,裁撤藩地乃国策,没有谁能万代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无限贪婪,成为整个大周的疮痍;还有,今日皇祖母的千秋,不是你的杰作吗?你不是选了皇祖母的千秋造反篡位吗?”
“你胡说,你敢污蔑我母妃!”凌昂从怀里掏出一把火铳,对着皇上就要开火。
神机营指挥使杨贯眼疾手快,火铳先发,将凌昂的手腕打穿,凌昂手里的火铳啪一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凌昂捂着手腕,鲜血直流,面色苍白如同鬼魅。
但他的眼神却含了剧毒,瞪着皇上尖声嘶喊“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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