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言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他三两步奔过去,长臂一伸掐住毒蛇七寸,暗中使出内力,用力一抖。那条气势汹汹的毒蛇便软趴趴耷拉下来,像根绳子一样耷在他手中了。
陈仪朱唇微张,有些怔仲看着他。
清风徐徐之中,高睿言呲牙一笑。一口雪白牙齿,在眼光直射之下,居然看得陈仪有些晃眼。
陈仪惊魂未定,看起来多了些呆萌,她喃喃说道
“你怎么来了”
高睿言看她这副傻傻模样,莫名便觉得像是有人用羽翎在他心头扫了一下,既酥又麻!
碧波绿树之间,佳人伫立,吾心欢喜!
他心中想着,嘴上却道
“坐着闷得慌,随便走走。”他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今日不是你二姐及笄礼麽。”
“我也闷得慌,随便走走。”陈仪学他随口说了句。
高睿言见陈仪学自己说话。笑容不由更深,指了指石头说
“要不,你再坐下歇会。我瞧你方才吓得不轻!”
她确实吓得不轻,这会四肢犹然有些发麻。闻言也不推脱,重新坐在石头上。
高睿言静静站在她旁边,二人齐齐向池塘望去。
偶然有几只蝴蝶飞过,停在花尖上,五彩斑驳的大翅膀忽闪忽闪。陈仪盯着那蝴蝶,慢慢心神宁静安详。
过度安静使得空气中,渐渐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仪缓过来,便觉得有些尴尬。
清了清嗓子,她抬眼看他。
他正在远眺,像是并未发现陈仪看着自己。陈仪从侧面看去时,他整个脸庞如刀削般轮廓分明。
和姚景润病弱之美不同,高睿言整个人就像个太阳般,发光发亮!他鼻梁高挺,斜飞入鬓髻的剑眉下,双眼明亮有神。不笑时颇有威严,但一笑起来露出那口大白牙,又叫人心情畅快。
虽然细论起来,高睿言不如姚景润精致。但二人并排之时,却不相上下!
如果说姚景润是如清冷的月中仙人,那高睿言更像是凡间灯火。一个遥不可及,一个却近在咫尺。
不知他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陈仪有些好奇,收回打量他的目光,顺着他眼光向远处望去,问道
“世子爷在看什么?”
她并没有主意,高睿言那紧紧攥住的拳头,直到陈仪移开视线,才慢慢松开。猛然听见陈仪问话,高睿言想也不想就说
“想不到忠勇伯府这片池塘,倒是有几分野趣。倒比那些刻意修饰过的景致更好些”
什么野趣,分明就是片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的野地。
亏得他能用这么严肃面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噗”陈仪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世子爷真是好眼光,这池塘早就荒废许久,难得世子爷能瞧出好来,倒是它的福气了!”
高睿言干咳两声,赶紧收回目光。
偏陈仪瞧出他的尴尬,非要接着戏谑几句,说
“世子爷若下回再见到如此野趣的池塘,还要劳烦世子爷派人说一声,陈仪对此十分感兴趣!”
高睿言被她说得脸颊微微发红,却并不恼火,反而觉得心中说不出地舒爽。他本就不是个脸皮薄的,不过突然被自己悟出的那份心意惊着,这才有些畏手畏脚。
这会子见陈仪巧笑盼兮,眉目盼兮。先前那种局促,尴尬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只剩愉悦了!
恢复神采的高睿言,自然不能任由陈仪调侃。他假意生气地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说
“你这小丫头,竟敢揶揄起小爷来!小爷见过好的多了去了,就觉得这池塘好看,有趣!”
陈仪看他衣袖甩得甚是潇洒,加上手中一柄玉骨扇。若忽略他脸上怪模怪样,当真是翩翩少年,英俊潇洒地很。
陈仪忍不住笑着说
“是是是,世子爷眼光独到,自然有常人不能有的见解!都是陈仪乱说话,世子爷您别生气,要不回头我派人给您送点心赔罪?”
“瞧你这小气劲儿,赔礼道歉就送几盒点心?”高睿言乐得和陈仪耍嘴皮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一撇,鄙视地说道“最起码也得送些金子银子,宝石珍珠之类,才配得上小爷我身份!”
陈仪彻底笑开了,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直捂嘴!
高睿言逗得陈仪笑颜如花,他自己亦是神采飞扬。一双剑眉高高挑起,只觉笑着坐在身边地陈仪,如此娟丽美好,若这一刻真能长长久久
这念头一起,高睿言便血液沸腾,怎么也抑制不住。他慢慢收敛起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笑容慢慢凝住。轻轻问道
“陈三小姐,有件事……能否一问?”
高睿言忽然而至的肃穆,让陈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和他一样,她也慢慢收起笑容,带着疑问点了点头,说
“世子爷请说!”
高睿言俯首望着陈仪。她仰着头,只得他手掌大小的脸蛋,一双猫儿眼熠熠生辉。话在嘴边却又吞了进去。
冲着陈仪挤了挤眼睛,呲牙一笑道
“下月我去清凉寺游春,你可愿同去?”
对这突如其来地邀请,陈仪犹豫了。
他去,姚景润不知会不会去。姚景润若去,她自然不想去。再说即使姚景润不去,孤男寡女齐驱并行
陈仪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世子爷盛情,陈仪心领了。可毕竟陈仪年岁已大,只怕不好同行。”
高睿言晓得陈仪理解错了,他赶忙解释道
“你想偏了,嗳,不是这个意思!男女大防之事我自然懂得下月乃是咱们元微朝,历代定下的寒食节。每逢四月清明节前一日,众人可郊游踏青,随手插柳……想邀你一道前往。”
每年四月清明,都是陈仪在府中祭拜陈绍文夫妇,第二日再去清凉寺做场法事。
那几日她心情多半不好,出云阁除她之外,人人都不愿多提。对他说的“寒食节”,府中从来无人告知,陈仪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陈仪见高睿言急着解释,对误会他颇有几分过意不去。细想想,到时候既然众人出游,又是朝廷定下,倒是不必在意。
她上辈子成天躺在床上,这辈子关在府里极少出门,一想到大家一起游春,对这种热闹实有几分向外。
心想就算姚景润也在,到时候离他远着些便是。
这么一想,陈仪莞尔一笑,回道
“既如此,便一道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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