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正,盛浅予穿戴整齐,威仪中透着贵气,若是板起脸,还真有那么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
盛浅予搀扶着边嬷嬷的手,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穿着整齐的宫女,一路被抬着到了正阳门的大殿前。
这边初步的仪式进行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她出现,接受百官及所有命妇和小姐的叩拜,昭告天下即可。
容逸往正殿的门口看了一眼,看到盛浅予准时过来了,扬手。
那边小太监立刻拿起一道圣旨宣读。
一通夸奖的言辞之后就是封盛浅予为皇后。
与别的封后圣旨不同的是,容逸在上面加了一句,‘后宫仅皇后一人,永不纳妃!’
就这一句永不纳妃,打破了所有大家贵女的幻想。
自古以来,所有皇上登基之后绝对会做的一件事就是扩充后宫。
而当今皇上却直接许给皇后一句永不纳妃,这让她们只能放弃心里的想法,也必须放弃。
任欣懿听到圣旨后面内容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于她而言有些遗憾,至少证明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子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与任欣懿的高兴相比,卫娈沁就没那么开心了。
她前日给盛浅予发帖子想去给盛浅予请安,本来还以为能见到人,没想到竟然直接被拒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跟盛浅予说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走一趟,至少尝试一下这件事。
如今这道圣旨一下,她的心思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就算不相信皇上的承诺能够管一辈子。但是,她等不起!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和,盛浅予扶着边嬷嬷的手走近容逸。
容逸没有在原地等,而是大步上前,从边嬷嬷手中把盛浅予接过来。
“可觉得冷?”容逸第一句话就是关心盛浅予。
盛浅予摇头,“不冷,咱们继续。”
“好。”
两人往回走了几步,站在高台最中间位置,底下的大臣,命妇,贵女等齐齐跪地高呼万岁,千岁。
之后盛浅予和容逸一起祭天,那边太监又宣读了封廷煊为太子的圣旨。
接下来就没有盛浅予什么事情了,她换下一身繁琐的衣服,直接坐上马车回了盛府。
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大门站着的祖弢等人。
他们的身后是被绑在一起的下人,所有人被一根绳子绑着,旁边还有人拿着剑架在他们脖子上。
“今日如果不把你娘交出来,你府中所有人就都别想活了。”
闻言,盛浅予脸色微变,眼神沉冷下来。
“鞭卓。”
“姑娘。”
盛浅予声音凉寒,开口吩咐,“去请娘亲回来吧,这件事确实该解决了。”
原本就打算等容逸的登基大典一过就解决这件事,现在也确实是时候了。
“是。”
祖弢冷哼一声,眯眼看着盛浅予,“果然是你把你娘藏起来的。”
盛浅予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祖弢的神情也透着冷漠。
“娘亲来京城难道也是我让娘亲来的?如果娘亲不同意,你觉得我会把人藏起来不让你找到?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
“真以为打着为娘亲好的名义就可以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说是为了娘亲,为了报仇,其实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祖弢眼底划过冷沉的杀意,“闭嘴!要不是看在你是忻儿亲生的女儿,你以为本谷主真的会拿你当成外孙女?”
“外孙女?”盛浅予脸上划过一道明显的讥讽,“你确实从未把我当成过你的外孙女,从一开始就没有。”
“我第一次去缘笙谷的时候,你那些所为的疼爱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从你把廷煊放在山崖威逼我就能看出来,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说到这里,盛浅予眯了眯眸子,看向祖弢的眸色深深沉沉,声音带着压抑却肯定的道。
“之所以把廷煊放在山崖,其实你当初也对廷煊动过杀意吧?”
“给廷煊喂药,但孩子睡着的时候也会无意识的动。若是廷煊掉下去,必死无疑!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是廷煊醒来了,不小心掉下去的。”
“其实,当时缘笙谷那么大,你完全可以把廷煊送到任何一个人的家里。可你还是在赌,赌廷煊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自己掉下山崖摔死!”
祖弢看了一眼满脸恼火的盛浅予,嘴角缓缓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依然是一声冷哼。
“你看出来了也无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能把我如何。”
“本谷主当初真应该亲手杀了那个孩子,那个流着皇室血脉的孩子。”
盛浅予眼帘微颤,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眸,神色被冰寒取代。
“如此的话,我现在倒是希望祖征炀能把伏庞国打下来,你如果真的那么痛恨皇室血脉,应该把你自己也杀了!”
“哼!胡说八道!”
对于祖弢的冷斥,盛浅予满脸的不在意,“你以前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里,你确实不是什么正派的人物。如今千里迢迢的追到京城,就为了强迫你的女儿做她不愿做的事情。呵呵,希望娘亲没有你这么一个父亲。”
“你胡说什么?!本谷主”
“爹!浅予说得对,停下现在做的事情,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父亲!如果娘活着,知道爹和二哥现在做的事情,肯定不会赞同的。”
祖忻从大门外进来,看向祖弢的眼神有失望,有哀伤,“爹,缘笙谷一直都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如今咱们做出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您这是把缘笙谷几代的清誉毁于一旦!爹,收手吧!当年的事情”
“不要提当年!”祖弢突然大喝一声!双目有些赤红!
“当年伏庞国害你中毒,伏庞国皇室害死你娘和谷中那么多人!我抱着你娘的尸体时就说过,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绝对不会!”
“所以,当年我就让人慢慢的渗透伏庞国,取代他们,让他们付出灭亡的代价。”
“皇室都没有一个好人,所有人都该死!”
祖弢情绪有些激动,突然抬手指着盛浅予,“忻儿,你的好女儿,她是被容逸这个皇家的世子爷所糟蹋!原本她有机会留在谷中,成为我缘笙谷的人。可是,现在,本谷主不会认这个外孙女的!绝对不会!”
“本谷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你现在跟本谷主回去,永远都不要再来,也永远都不要再见她!否则,本谷主一定杀了他们母子!”
祖弢说的很决绝,更是透着一股狠辣!
盛浅予听着,只有嘴角轻勾了一下,完全没有因为祖弢这话而有任何波动。
之前意识到祖弢可能早就对廷煊生出杀心的时候她就对祖弢无感了。
更何况后来祖弢也对她生出杀意,她自然不会上赶着为了那点血脉关系对祖弢唯命是从。
祖忻闭了闭眼睛,眼底有无奈,有自责,有愧欠,“爹!您如果一定要这样做,就是想要把我逼死!我怎么可能不见自己的女儿!”
“爹,我已经亏欠浅予太多,现在我还能醒来,还能弥补一些以前从来没为她做过的事情,我不想再有遗憾。”
“爹,娘的死对我来说已经让我难安,难道您真的让我以后都活在痛苦之中吗?”
祖弢深吸口气,“本谷主这是在保护你!那个容世子连造反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本谷主可不放心这些朝廷之人。”
“爹!你一直不听我说当年的事情,您根本就是不想面对!当初若是没有盛永迎,我恐怕已经死了!是他救了我!”
祖弢依然是一脸不能接受,“不可能!本谷主不信!本谷主的女儿这么优秀,还需要朝廷之人救吗?”
盛浅予神色微动,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祖忻,“娘的意思是,当初是盛永迎救了您?”
祖忻看着盛浅予,眼底有温柔划过,“是。当初我潜入伏庞国想要拿到一点莲华冥叶。虽然很顺利的拿到了。但是,离开的时候被发现了,更糟糕的是逃跑的时候迷路了,后面在林子里不知道误碰了什么,手臂被一个东西扎到了。”
“我记得当时是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刻钟后我就察觉到了异常。我是被淫羞刺扎到了。这种东西很少见,但是本身就有药效,做出来的春|药更是烈性无比,如果不能及时解毒,肯定会血管爆裂而亡!”
“后来呢?”盛浅予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边的祖弢也终于安静下来听自己女儿说她当年遇到的事情。
这是他一直不想面对的,他怕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他心里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伏庞国皇室,更推给那个当初让他女儿怀有身孕,不能及时赶回来的男人。
若是错了,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么想着,祖弢的脸色渐渐沉下,有些无法接受的排斥。
“后来,我一边逃一边抵抗着毒素的发作。那时候若是让毒素传开,我会全身无力,绝对逃不掉那些人的追杀。”
“你知道吗?伏庞国大部分都是山林,我当时在山林里没有方向的跑着,后面也越来越觉得全身发热,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那时候伏庞国皇室的追兵一直跟着,没有放弃的意思,我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被抓住的时候,你爹出现了。”
祖忻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只有一些感激与感慨,继续说着后面的事情。
“我被盛永迎救走,到了一处山洞。盛永迎不懂医术,当时他说自己只是执行任务,找药材也找不到,更来不及了。最后没办法,我们只能用那个最原始的方式解毒。”
“那,你和他一起在山洞里住了十个月?”
“当然没有。”祖忻摇头,“他虽然帮我解了毒。但是,我们连彼此的名字都没问就分开了。”
“我当时带着莲花冥叶,就顺道在附近租了一间院子试着研究解药。伏庞国刚好药材也比较多,我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对莲华冥叶比较了解的老大夫,我分了一些莲华冥叶给他,他给我提供一些需要的药材。”
“其实那时候也是怕爹娘发现我中过淫羞刺,暂时没敢回去。可,后面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就有些慌了,更加不敢回谷。”
说到这里,祖忻轻叹了一口气,可能也在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回缘笙谷。
如果回去,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娘亲也不会因为她死在伏庞国之人手里。
“一开始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就犹豫着这个孩子要不要留。后面纠结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不忍心,便决定把你留下。”
“没有回去也是怕爹娘生气,不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想着,把你生下来之后带着你回去,一切已成定局,爹娘肯定不会说什么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伏庞国皇室的人在我即将临盆的时候找到了我。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仓皇而逃。”
“当然,后来又碰到了你父亲,他又一次出手把我救下了。”
“再然后,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并且找了一个躲藏的地方把你生下来了。”
“当然,伏庞国皇室的人又追了上来,我们两个带着你,而且我刚生下你,身体虚弱的很,你爹尽力的带着我走。最后还是不行,我们俩都中了毒。”
“我因为刚生产过,有些严重,就匆匆给你留下一个标记,让你爹先带你走,而我则是想办法联系了缘笙谷的人。那种情况下你爹也没办法,他若是不走,你也活不下来。”
“当时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地址,告诉我以后去这个地方找你。可惜,后来那张纸不知怎么丢了,我就只说了你的名字,然后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盛浅予听完,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娘亲,你喜欢我爹吗?”
祖忻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摇头,“不喜欢。我和你爹真正认识的时间都没超过七日,我们也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一切都太突然,太紧急。”
盛浅予理解的点点头。
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原来,一切都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祖弢的眼底带着隐忍,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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