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卜南走后,床榻上平躺着入睡的豫妃,顺着眼角两侧,又流下两道泪痕。
她睁开模糊的双眼,睫毛上害挂着泪珠子,她手撑着床榻,从床榻上坐起来,木讷的穿起床榻边的靴子,又木讷的拿起挂在床侧的披风,披在身上,朝外走去。
紫娟仔仔细细的守在殿外,瞧见卜南刚走,豫妃就从殿中出来,当即迎上前道,“娘娘。”
豫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元宵葬在哪了?”
紫娟眼神敛了敛,回,“皇上说,元宵对娘娘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就还葬在长春宫的庭院中,日后还能守着娘娘,叫娘娘安心入睡。”
“嗯。”豫妃垂了垂头,朝庭院处走去,“宫中不让烧纸钱,日后你记着,每逢初一十五,便提醒本宫,让本宫惦念着拿些它爱吃的小鱼干,放在它周围……”
“是,娘娘。”紫娟应下。
从始至终,主仆二人,竟是从未提起过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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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紫云指控的容贵人翠柳,此刻正坐在晚华宫侧殿的软塌上,手中捏着一把纯香瓜子,她翘着二郎腿,‘呸’的一下,吐出几口瓜子皮,“那只畜生如何了?”
她身侧的丫鬟眼中划过一抹鄙夷,却是恭恭敬敬的道,“回小主,已经按娘娘的吩咐死了。”
“哼。”容贵人翠柳冷哼一声,“那只畜生死了,豫妃也能好好的伤伤心了,呵呵……好啊,看不起本宫的,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传去给辰王妃的信,她可收到了?”
那宫女顿了顿,“是。”
“很好。”容贵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惜她还没得意,卜南就一脸冷意的从侧殿门口,走了进来,方才的话,他是听的,清清楚楚。
“传给辰王妃的信……朕倒是小瞧你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将容贵人吓得从软塌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瓜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皇,皇上,嫔,嫔妾……方才都是胡言乱语的……”
该死,外面怎么没个人通传。
卜南勾了勾唇,令人甚感胆寒,“让朕猜猜,你此刻是在想……外面为何没人通传,呵呵,朕的后宫,还不许旁人日夜监视着朕!”
“皇上……”
“再让朕猜猜,你传给辰王妃的信,是关于皇后的吧?”卜南挑眉。
容贵人翠柳一个踉跄。
卜南捏住容贵人的下颚,“豫妃替你求情,为着你是太后的人,让朕宽容你,可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容贵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卜南,下颚被捏的生疼。
“呵,豫妃为朕着想,朕甚是欣慰,但容贵人你……便是太后也保不住你。”卜南猛的脱手,将容贵人甩到一旁,他双手负后,“陈玉,传朕旨意,容贵人顶撞朕,胆大妄为,赐毒酒一盅,尸体送去乱葬岗,不得入妃陵。”
容贵人霎时脸就白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只是动了一只猫而已,怎么这人上人的位置才做了几天,就这么没了!
“皇上,皇上饶了嫔妾,嫔妾知罪,嫔妾是受太后指使的,求皇上明鉴……”
容贵人死了的消息,如风一般再次席卷了全宫。
而在长春宫的豫妃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便仍旧自顾自的喂着池子里的鲤鱼。
也算一命抵一命了。
只是,他……真的不会被太后责罚吗?
慈宁宫的太后,手中的佛珠屡屡脱手,她精致的妆容出现一丝皲裂,起伏不平的胸脯彰显了她此刻的怒气。
“放肆,真是放肆,他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一声不吭的将泽儿外放到南方,又一声不吭的赐死了哀家的婢子,这皇帝,皇帝是巴不得哀家早日被他气死,他才好高枕无忧。”
李嬷嬷在一侧道,“太后息怒,容贵人只是一个婢子出身,算不得什么。”
“婢子?那好歹是哀家的婢子,岂是寻常婢子能比的,再说,哀家在皇帝身边安插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太后重重的捶打了两下桌面,“福之,你说她这个蠢货,冲撞谁不好,偏要去冲撞皇帝!她莫不是想另辟蹊径,欲擒故纵,吸引皇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嬷嬷眼睛动了动,“太后,奴婢倒是听说,豫妃的猫死了。”
“死了就死了,那有什么?”太后没好气的说,“一只畜生罢了。”
“是容贵人动的手脚。”李嬷嬷提醒道。
太后眼睛瞬然变化,“你的意思是说,皇帝是为了豫妃,所以才会赐死容贵人?”
“正是。”
太后冷哼一声,“那这容贵人也是愚蠢……哀家什么时候教她去做这些,哀家分明是让她去跟豫妃交好,借机勾引皇帝……不过,皇帝这一出,难不成是真将豫妃放在心上了?”
李嬷嬷心中暗道,总算是往正确地方想了。
太后皱了皱眉,“若是这样……这豫妃,哀家势必要收到手下的。”
“太后,不能再等了。”李嬷嬷道,“辰王殿下外放,正是因为皇帝跟前连个吹枕头风的都没有!眼下,豫妃就正好。”
太后若有所思的道,“不错。”
“恩威并施才好。”李嬷嬷笑说。
“好,那明日就召豫妃过来见哀家。”太后勾了勾唇,眼中浮现志在必得,一个亡国公主,有什么不好拿捏的呢?
她看得上她,也是她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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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
叶姝刚下了马车,就收到从帝都传过来的信,信上寥寥数语,却叫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了?”楚玄墨见是有关元宵的信,便未拆开,直接给了叶姝,想着叶姝喜欢这猫儿,许是会开心,却没想到,叶姝的脸色冷凝难看。
“元宵死了。”叶姝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楚玄墨抬眸,接过那张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元宵已死,豫妃大悲。
叶姝恍然想起,她初见豫妃的时候,她娇弱却不失清高傲骨,亦想起那只总爱窝在豫妃膝上睡懒觉的胖灰团子……
良久,深吸了口气。
“上面没有说,是谁做的。”
“卜南会处理好这事儿。”楚玄墨将信纸递给善尘,让他处理了,“他对豫妃一直是有些疼惜在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