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原本不过一个小小的灭门案,谁知道后面迷雾重重,好不容易拨云见日,却又是此等涉及皇亲的大案!
虽邓烨不过是个小人物,且只是他一人证词,可信度还有待商榷,但架不住他说出来的话要命啊!
他们几个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漫说刑部里,比他们官职高、资历深的不知凡几,放眼整个朝堂,他们只是小虾米。
今儿邓烨说的话,但凡再传入外人耳中,他们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室内斗,是他们能听的?忠王被人坑死,是他们能听的?宗室王爷,联合人手,想要置大周江山于不顾,置天下万民于不顾,是他们能听的?
赵东篱怂了,怕了。
他不过就是个纨绔,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连欺男霸女的事儿都没胆子干,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准备改邪归正,好好做官,就碰上此等要命之事。
不由地,他转向一贯有主意的大哥。
“莫慌。”其实赵东笞心里也很没底。
忠王之死竟与庆平长公主有关,如果他没猜错,当初赵太妃身边,名叫朝阳的大宫女,便是个王爷的人。
那他们当初派她去赵太妃身边,是为迷惑外人,万一事败之后栽赃嫁祸,还是单纯地想要控制有可能影响皇位的皇子,现在还不得而知。
“你们且先回去吧。姜家不能再参与此事了。今天你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赵东笞难得如此慎重。
姜文远早就怕了,他更是个小人物,知道得太多,不是纯作死嘛,当下也不废话,带着女儿便离开了。
幸好,姜家在京郊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庄子里挖了个池塘,种荷花养鲫鱼,此时风景不错,姜久盈出城看风景,姜文远放心不下,接她归家就是现成的理由。
想来有赵家帮着遮掩一二,官家应当不会知道,他们两个旁听了一席绝对不能被他们知道的隐秘。
姜久盈自是知道轻重,此次回府,两个月都不曾出过门,只每日里与余下的妹妹们玩乐,学学简单的女红,修身养性,最多就是常常被五婶叫去,聊聊家常。
陶紫没有回来,与罗世安一同被留在了赵家的庄子里。
襄阳郡主起初还问过两次,陶嬷嬷为何一去不返,被姜久盈以案件需她协助,将她送回山东老家去搪塞过去。
许是出身皇家之人,身上都自带着灵敏天线,襄阳郡主似有所感,却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对外只宣称陶嬷嬷病了,回了忠王府养病。
郡主身边一个小小的女使,姜家其他人不会关注,病便病吧。
一切风平浪静,姜久盈内心的焦虑却与日俱增。
父女俩极有默契地瞒着家里其他人,便是他们俩私下里也不会谈及此事,以免隔墙有耳。倒不是说信不过姜家人,而是如果赵东笞将他打探到的一切报与官家知晓,那么当时在场的他们父女二人是藏不住的。
再嘴不严随意乱说,真当官家身边的人都是吃白饭的,探听不到?
虽然大周没有类似明代大名鼎鼎东西厂和锦衣卫的专设机构,不代表官家在宫里就是个睁眼瞎,连定国公府都有的暗卫,官家身边会没有?想听你个壁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小心祸从口出!
这日,襄阳郡主又叫人来请姜久盈。
“平王妃下了帖子,家里得了两盆名贵山茶,办个小宴,点名要我带着你一同去。”襄阳郡主笑眯眯地对姜久盈道。
平王府在京里最是低调,别看平王世子前段时间因为个男人闹得满城风雨,平日里宗室可没人说过平王的是非,可见其为人方面必有过人之处。
姜久盈对宗室没什么了解,毕竟那是真正的顶级名流,与她生活的层次差太多,别说她了,就是定国公世子夫人也不见得都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她这个未来做小儿媳妇的,自然就没耐烦背那劳什子宗室人员名单,以防以后冲撞了。
见都可能见不到,认识些族徽就够了。
因此对于平王府的印象,多半来源于世子爷那一顿骚操作,可谓丢脸至极。
平王妃为何要见她?因为定国公府?不可能的啊,平王与定国公府不可能有密切来往,不然上头那位该瞅他们不顺眼了。
“五婶,去的都是皇亲,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之女,跟着不太合适吧?”圈子不同,进去很容易被人排挤。她可不能害得五婶难做。
“平王妃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虽平王府里没有适龄的姑娘招待你们,想来她不可能会只请你一位。”不然到时候客人受辱,失礼的还是主家。
平王妃人精一样的人物,如何会做给自己挖坑的事,必是早有章程,这才千叮万嘱,让她叫上久盈。
没什么理由拒绝了,姜久盈只得笑得应下。
说实话,她真的挺惫懒的,宁可天天泡在案子里,面对血淋淋的尸体,都不想在后宅之中,听他们打机锋般的聊天说话。
时时刻刻得注意,对方别使个绊子挖个坑让你跳。像赵太妃这样性子的,没啥脑子,让她嘴上逞一逞威风,不回应,便也消停了。
真碰上小肚鸡肠又身份高贵的女眷,这一套就不好使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口水官司可打。
苍天啊,庆平长公主咋还不倒啊?官家您老先生倒是拿个态度出来啊!不然我等小民每日提心吊胆,啥也不敢干,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打定主意了,如果非去不可,那到时候她一定会紧紧跟在五婶身后,必要做到寸步不离,千万不能给别人发作她的机会。
因为她听说,赵太妃当天也会去……
被姜久盈念叨的皇帝陛下此时日子也不太好过。
赵东笞跪在地上,他身前散落着一地的奏折,还有几处杯盏残骸。
已经一个时辰了,官家依然没有叫起,他的膝盖在渐渐萌发刺痛,却依然挺直腰背,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偏厅内唯二的人都不说话,气压低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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