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李少值再怎么说,也有一个李纲长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但这些家族跟杨勇可没什么联系,双方只是最简单的利益结合,而且还是极其不牢固的那种。
甚至这些家族来找自己都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杜家代劳。
连面都没见到,又有什么信任可言?
杨勇必须顾及到,如果这些家族将开掘盐井以及制盐的工艺学了过去,会不会下一刻就直接和自己割袍断义的可能性。
好在这些人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也没有死不要脸地一定要杨勇将工艺交给他们,否则即便得罪人,杨勇也必然要断掉此次和杜家这些人的交易。
至于到了巴蜀之后,杨勇选择相信李少值。
而除了这件事,杨勇还顺道处理了一下高盛道的事情。
之前杨勇将从大兴善寺的慧明那里得来的册子,直接交给了高盛道去进行调查,整理空山的罪证。
如今高盛道那边的结果,也已经查明的七七八八了。
事实不出杨勇所料,空山在京畿地区如此肆无忌惮,仅依靠他一个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礼部那边,就有诸多官员选择和空山同流合污。
毕竟礼部有着僧籍司,专门负责处理大隋境内的佛寺,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大兴善寺那边自然是获利极多。
而那些被空山所巧取豪夺得来的土地,也有将近半数,都落在了礼部的口袋里。
但实际上和空山同流合污的官员,又远远不止礼部。
包括城门司,大理寺,刑部等一众朝廷官署,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接受过大兴善寺贿赂的人。
高盛道是越查越心惊,他知道天子脚下的蝇营狗苟之事不会少,但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如此肆无忌惮。
即便是高颎,在得知此事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高盛道来询问杨勇的意见。
杨勇还是很冷静的。
他现在需要在朝中栽培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朝中空出位置来,给自己栽培势力的机会。
而这空山一事,显然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但前提是,这件事的发酵必须剧烈,而且还得可控。
所以在思虑再三之后,杨勇选择先让高盛道停手,只暗中调查那些被夺了土地,无家可归,已经变成流民的农民,搞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后,将他们找个由头,统统送到史怀义那里去。
正好史怀义那边缺人,不能浪费。
至于此事要如何发酵,杨勇决定,还是要从盐务监着手。
毕竟盐务监是他现在手中仅有的一张牌。
……
两日时间很快便过了去,在第三天上午,史怀义从城外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打破了杨勇这几日难得的安稳。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杨勇此时正和高盛玉坐在小院里晒着太阳。
这个时代的娱乐实在是太单调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时代,而是他能用的娱乐实在是太单调了。
一个齐王的身份虽然看起来尊贵,但身在京城,实在是处处不得自在。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犯错误。
尤其是还摊上了杨坚这样的老爹,很多可能不是错误的错误,在杨坚眼里也是错误。
所以杨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小院里晒晒太阳,亦或者找人过来弹弹琴,简单欣赏一下这个时代的音乐。
看到史怀义急匆匆地赶过来,杨勇还以为是城外的人手问题,身子也没从藤椅上起来,仍是懒洋洋地道:“人手一事,本王已经安排了,过几日就会有人将人手送到你那边。”
“呃……殿下,不是这件事。”
“嗯?”杨勇疑惑地半坐起身,看向史怀义道:“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
“殿下,臣这几日查了城内盐铺的账,自从前日开始,盐务监在城内盐铺的贩盐量便比前一日减了足足五成。”
史怀义语气焦急地道:“而且昨日的贩盐量,又比前日减少了四成多!”
“竟有此事?”
杨勇也愣了。
如今城内的盐铺,每日都是按两千斤的白盐份量来销售的,由于有着厨艺大会一事的影响力加持,盐务监的白盐已是被百姓们争相哄抢的存在。
加之盐务监也放开了每人买盐的标准,每人每日从原来只能购买一两,也变成了如今的每人每日可以购买一斤。
所以最初的几日,盐铺的两千斤盐都是一天光。
史怀义这边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他本以为这种情况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可结果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当他今天再次派人将盐运进城的时候,盐铺那边的掌柜便开始面露难色,说是盐铺有存余还没卖出去,请求自己这边是否可以先暂缓运盐。
史怀义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亲自进城一调查,魂差点没惊掉。
两天下来,盐铺竟然足足存余了将近两千六百斤的白盐!
要知道,如今城外的制盐地可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着食盐,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一旦叫停,盐务监可谓会是损失巨大。
也会让刚刚才聚起来的人气快速流失。
可如果不叫停,这么多盐堆在这里,储存成本可是极高。
长此以往下去,对盐务监同样不利。
总不能把这些辛辛苦苦制出来的盐,倒进渭水里,让他顺着河水冲走不是?
“原因查到了吗?”
“臣在城中打探了一下,城中如今的那些青盐盐铺,这两日均开始降价出售他们盐铺中的青盐,臣以为,我们的白盐卖不出去,应该是和这些人降价出售有关系。”
“降价出售?”
杨勇又是一愣。
说实话,对于东宫那边的动作,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
但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降价出售这一点。
毕竟一旦降价出售,便相当于他们主动放弃了在品质上和白盐一较高下的战场,属于认输。
至于价格……
自己这边采用的是卓筒井技术,所需要的成本和人力,天然就比大口盐井少很多,价格方面再怎么说,这些人也不可能比得过盐务监才对。
这种馊主意……东宫那边是怎么想出来的?
杨勇困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杜如晦,却见杜如晦的眼神和自己同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