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转眼就到。
牧天还没有想好对策。几次想找强森商量,但都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男人一旦起心动念,就要干下去。
虽然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对付房子龙,但他坚定地认为:干就完了。
不就是喝茶嘛?荤能荤到哪里去?
看你能做出什么花头来。
于是,他早早起床,很快地收拾停当。
房子龙倒是悠然,直睡到自然醒,朦胧中看到收拾停当的牧天,心里不由嗤笑一声,暗道:幼稚,哈。
房子龙不慌不忙地洗漱打扮,牧天也不催他,反正是白相白相,原来是用不着猴急的。
牧天不喜欢穿着组织印记太明显的青年装上街招来,换了个粗布长衫。
房子龙却不然,找了件崭新的制服。
“穿这个?太像江北佬了。”房子龙嘲讽着牧天的装扮,“不有新发的制服嘛,找出来换上。”他不由分说,就从床底下替牧天拉出箱子,甚至麻利地打开,那阵仗完全不给牧天反应的机会。
这小子身手挺敏捷啊!
牧天诧异,就上前一手合上箱盖,按压着。
“不用,我喜欢这件。”他笑意连连地望着房子龙。
“你找到了?”房子龙却指着箱子夸张地说,显然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因为他打开箱子的时候,那上面赫然放着那只玩偶——锡兵。“段亚明他……”
牧天的笑意还在脸上,没有言声。
“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没把他怎么样吧?”房子龙脸上闪过意思的恐惧,悄声地问道。
“讲笑,他一个大活人,我能把他怎么样?你都看到了,我打不过他的。是的伐?”牧天扯着嘴角道。
房子龙一时无语,沉吟地望着牧天。
“怎么,不跟我去紫庐喝茶,去弯头浜白相啦?”牧天的语气里多了点揶揄。
“哪能啊,说好了的。去去。你确定穿这个”
“确定。”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相跟着走出宿舍。
驻地到弯头浜不过小十里路,这对两个棒小伙来说,完全不是个事。
两人出了驻地,放开长腿“刷刷”踩在砂石的路上直奔而去。
到底是牧天的腿长了一些,始终在前,与紧跟的房子龙差了一个半身子的距离。房子龙紧赶慢赶,就是无法超越。
不料刚走了两三里,一辆吉普车从后面赶上来,打横斜在他们面前。
强森!
两人骤停,立正敬礼。
“教官好!”异口同声,脸上却满是疑云。
“上车吧。”
自己就是去白相,哪有让长官开车送的道理。
这回牧天和房子龙两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上来吧。我去弯头浜公干。顺便的。”强森见他们犹豫,又是邀请,又是解释地道。
牧天闻此,也不说话,开门上车。
房子龙略一愣,也跟着上来。
“长官周末还公干呢,够辛苦的。”刚一上车,房子龙就发挥起自己的优势来。
“哈,军人嘛,命令。”
“明白,长官辛苦。什么时候也给我们下到命令,段亚明都去执行特殊任务了。我们也想去啊。”
强森的肩膀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是吧,牧天?”
这小子想干啥?拿着段亚明跟强森说事,还拉上我?
牧天不动声色地冲房子龙笑笑。
“是不是我们的学业成绩不好,才挑选的段亚明啊,长官?”房子龙这是明目张胆的试探了。
“哦,no,no,你们都很优秀。不过段亚明可能更适合这次特殊行动吧。这不,牧天马上也就结业了,他的密码学科上完,就可以随时离开了。”强森的语气很庄重,听起来又很随意,像是拿信息的不对称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也像是套近乎。
“真的啊,牧天,这你也不告诉一声?”房子龙莫名的兴奋,是想表现自己的天真。
不过夸张了点,听起来一点都不那么烂漫。
牧天轻拂过房子龙指点着自己的手,“强森,我们到紫庐茶社就可以了。”他前倾了一下身体,对着强森的耳朵说。但声音一点也没有降低。
“喝茶?”
“对对,喝茶。您一块来吗?长官?”房子龙又插话道。
真是不失时机啊。
“不不,你们去吧。我威士忌、咖啡喜欢,茶不行。”强森好像很遗憾地说。
房子龙又邀请了一会,强森还是婉拒了。
车已经开上了天齐路,瞬间就到了紫庐的门前。
强森开车走了,两人步入茶社。
进门前,牧天还下意识地朝段亚明,现在是黄尊丏住的那栋小楼的方向望了一眼。
照例的堂倌迎上,照例的问候,只是此番喝的是“花茶”。而且房子龙说订好了位。
牧天立刻警醒了一下:啥时候订的位?
房子龙并没有回答,只笑笑,然后示意牧天上楼就得。
所谓的花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污。
反而清雅得很。
淡绿的帷幔,撑起一片田园色彩,你甚至可以闻到青草的味道。
本色的巨大茶海前坐着一个着淡绿裙衫,结一高高的发髻,两鬓垂缕淡淡的秀发的女子。那就是茶奉。只见她蚕眉杏眼,鼻梁顺直,唇红齿白。一双玉手,如葱纤指,一手撮袖,一手在调制茶汤。
两个圆凳,雕着镂空的龙凤,置于茶海之前。那是品茶人的坐处,正虚位以待。
对面窗下,淡绿的帷幔边同样一个玉人,衣着打扮和长相,与那奉茶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同样的一双玉手,同样的如葱纤指,不同的是正在操琴。
琴是古琴,古色古香,低徊的是“喜洋洋”的韵律,只是简明了些。没有了复杂的和弦,便觉了更加的空灵悠远,直沁心脾。
四角的香几上,沉香袅袅,是一种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沉醉。
这种场景只有说书先生的嘴里才展现得出来,牧天从来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身临其境。一时间,就给收了心魄,傻愣得连茶奉递到眼前的茶也没有觉察。
递茶的是秋棠,而操琴的是春桃。她们是紫庐精心调教出来的一双头牌。也是双胞胎姐妹,所以长得也一模一样。
房子龙轻捅了牧天一下,牧天竟然被惊着,差点从茶凳上跌了下来。
秋棠放了茶盏,隔着茶海欠身欲要扶持。
惊鸿中煞白的沟壑在他眼前闪过。
哦,吗爱噶的。这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牧天单手撑地,坐直了身子,也敛了心神。
“不打紧,不打紧。”又双手抱拳对秋棠道,“谢姑娘,谢谢姑娘。”
秋棠嫣然,又把茶盏端起,奉到牧天眼前。
牧天庄重地接过,轻抿了一口。
“好茶。”
“谢公子喜欢。”秋棠说着起身就是一个万福,万般柔顺与妩媚。
牧天喉头一紧,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房子龙见牧天已经入港,就拍拍他的肩膀说,“牧公子你品,你慢慢品。我……”
他不再说下去,只竖起大拇指朝身后指指,嘿然一笑,“你懂得。”
房子龙起身。牧天这才完全清醒,伸手要抓房子龙。
秋棠的玉手伸出在先,抓住了牧天的腕,“您就是报上登的牧天,牧公子?”
牧天愣了一下,朝秋棠懵懂地点点头。
再回头时,早已经不见了房子龙身影,只有侧后的帷幔在轻轻地飘动。
牧天的手腕还在秋棠的手里。
“这茶喝到三道才能品出味来,公子安心品茶。房公子有自己的事情,男人嘛。放心,用不了多大功夫的。”
牧天一时不置可否,愣愣地看着手腕上秋棠攥着的手。
秋棠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顺势松开了手,继续往茶壶里续水。眼角却始终挑着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