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重病(改)
<b></b>顾燕飞走后,气氛更加的尴尬。
“滴答,滴答。”
方明风脸上的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滑,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分外响亮。
忽然,他沉默地抬腿也往外走。
天色暗了几分,晚霞下,他的挺直的背影倔强、孤独,两三片残叶飞卷袍裾。
顾太夫人和方大夫人面面相觑。
方大夫人想叫住儿子,最后还是没出声,脸色更加难看。
又是一阵沉默后,方大夫人冷漠的目光迎上顾太夫人尴尬的眼眸,不冷不热地说道“太夫人,这桩婚事是当年你我两家的老太爷在世时定下的,可不是顾家想毁就能毁的。”
话落的同时,方大夫人直接起了身,重重地一拂袖,转身就走。
目送方大夫人渐行渐远,顾太夫人的眸底暗潮汹涌,胸膛更是剧烈起伏着,心口似正进行着一场异常艰难的交战。
她深切地意识到了一点,英国公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夕阳西沉,天色变得愈发晦暗,晚风夹着些许残叶与尘土飞进了厅堂里,给这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当晚,顾太夫人就病了,管事嬷嬷心急火燎地出府请了大夫过府,阖府震动,府中上下全都知道太夫人病了。
消息也传到了玉衡苑,卷碧赶忙禀告了顾燕飞,接着讷讷问道“姑娘,侯夫人已经去慈和堂了,大姑娘、三姑娘她们也都去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顾燕飞正盘腿坐在美人榻上在打坐,闻言,睁开了眼,淡淡道“不去。”
“我要是去了,说不定太夫人的病就更重了!”说这句话时,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蜷成一团的奶猫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抖了抖两边的白胡须,“喵”了一声,似乎在附和顾燕飞。
顾燕飞说不去,也就真没去。
她每天待在屋子里打打坐,研读《周易》、《道德经》,或者逗逗猫,日子十分平静,全然不管玉衡苑外的事。
不过自有卷碧留意,每天都来向她汇报侯府的二三事
比如顾太夫人似乎病得越来越重,庄老大夫又来了两回;
比如李嬷嬷亲自去外院的库房把一支百年老参取了出来;
比如侯夫人王氏和顾云嫆母女日日为太夫人侍疾;
比如——
“姑娘,刚刚无量观的上清真人被请来给太夫人祈福了。”卷碧提着食盒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屋,双眼亮晶晶的。
当年太祖皇帝起义,不仅有黑龙降世示警,还幸得一众奇人异士相助,其中翘楚就是天罡真人。
传说,天罡真人天生奇才,诸子百家无一不窥,天文地理、兵法数学、道法医术,皆十分精通,见太祖第一面,就言其“可为天下主”。
天罡真人助太祖一统天下,太祖登基后,就尊天罡真人为国师,成就了一段流芳后世的佳话,道教也因此成为大景朝的国教,备受推崇。
时人生病,要么请大夫医婆,要么求神拜佛,要么就请精通道医的道士上门。
卷碧放下了食盒,一脸敬佩地接着道“奴婢听说上清真人不仅道法了得,医术也很高明,比起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更神……”
“姑娘,看来太夫人这次病得不轻啊,不过有上清真人出手,肯定能妙手回春。”说话间,卷碧也有几分雀跃,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听说上清真人仙风道骨,是个活神仙呢。可惜了,奴婢从前去无量观,一次也没能见到人。”
顾燕飞放下手里的《周易》,笑道“放心,会有机会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帘外响起一道平和恭敬的女音“姑娘,慈和堂那边的李嬷嬷来了。”
顾燕飞轻轻一笑,对着卷碧使了一个手势,卷碧就明白了,亲自出去把李嬷嬷迎了进来。
李嬷嬷是顾太夫人的亲信,但为人和气,从不摆架子,面对顾燕飞时也是客气不失礼数“二姑娘,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卷碧缓缓地眨了眨眼,脑子回旋着一个念头
姑娘说得没错,她真的能见到上清真人了!
卷碧悄悄地捏了自己一把,不敢置信……等她来到了慈和堂,还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再一次捏了大腿一下,疼得她眼角渗出了眼泪。
前方手持一柄雪白拂尘的道人年约四十几许,身量中等,松形鹤骨,满头黑发不见一根银丝,下巴留着山羊须,身着一袭黄色的大袖对襟戒衣,气度不凡。
他周围环绕着袅袅檀香,愈发衬得他仙风道气。
顾太夫人闭着眼病歪歪地躺在拔步床上,额头戴着一条两指宽的玄色绣福禄寿纹抹额,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内室中,已经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挤了一屋子,人头攒动。
定远侯顾简、侯夫人王氏、三太太严氏以及四房、五房的老爷太太们都到齐了,此外,顾云真、顾云嫆等一众孙辈们也大都在。
当顾燕飞与卷碧主仆抵达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来,眼神有些微妙。
顾太夫人病了三天了,侯府各房的人都来探望过太夫人,不说人人都给她侍疾过,那也好歹有端茶倒水地表过孝心,也唯有顾燕飞没出现过。
尤其,顾太夫人病的时机也巧,那天顾燕飞刚在大厅和方家人闹了一通,当晚太夫人就病了,十有是被顾燕飞气的……
这么一想,不少顾家人看向顾燕飞的目光就带了一些谴责的意味。
上辈子,顾燕飞是惧怕这种目光的。
当年的她自卑软弱,总想事事做到最好,想得到府里其他人的承认,但是就算她拼尽全力地付出,也依旧像个局外人,在这个侯府中格格不入,似乎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从前的她惧怕这种目光,感觉自己一次次地被人否定。
而现在,旁人的这些评价再也影响不到她分毫了。
侯夫人王氏看到顾燕飞的第一句话就阴阳怪气的“燕飞,你可总算来了,你祖母病成这样可把我们都忧心坏了!”
顾燕飞一派坦然地走了过去,挑了一把空椅子坐下,动作优雅从容。
比之满屋子珠光宝气的女眷,她一身素衣简单素净,可顾盼间光彩照人,气度高华,恍若传说中的天山雪莲,如此高贵,令人不敢生亵渎之心。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氏,明明是王氏在怪罪她,却像是下级在向上级禀报一样,让王氏心里别扭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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