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公子见晋王瞧着他,神色跟平时不同,心下也有点打鼓呢。
难道他露馅了?
心里正琢磨着,晋王已经走到她身边。
“还不带路?”
“哦,是。”
无情公子也不想了,猛然转身就要带路,但后面就是台阶。
“小心!”
晋王刚想接住她,但无情公子飞快来了句不用。
在空中浅翻了个圈,人便稳稳站在了地上。
晋王抽了抽嘴角。
心想着这小丫鬟很能整事啊,扶她一把罢了,用得着反应那么大?
“在下一介奴婢,哪里敢劳烦殿下搀扶,自己能站稳、能站稳。”
无情公子讪讪地解释。
“带路吧。”晋王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再没放在这小丫鬟身上。
两人来到了周嫣的小院。
这里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但周嫣的状况却时时有人禀告给他。
进屋后,等待着他的是精心打扮过的周嫣。
周嫣虽然看不见,可仍然举止端庄,动作优雅,跟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好提高自己在晋王这儿的分量,也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看啊,即便经历这诸般种种,仍然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娴静淡雅,没有被他施加的手段给打倒。
这种女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也不比那百里飞燕差吧?
周嫣是很了解男人的,男人除了喜欢女人顺从,还喜欢征服女人。
她表现出的这些特质,会让夏侯昶感兴趣的。
然而夏侯昶却看都没看她。
“周姑娘,你让你的丫鬟青桃喊本王过来,可是想通了、有事情要跟本王说?”
“殿下别急,请坐。”周嫣淡淡施了一礼,道。
“坐本王就不坐了,你还是直接说事吧。”
“殿下想要知道的可是大秘密,就连这点耐心都不能给嫣儿?”
周嫣刻意带了两分暧昧道。
晋王皱了皱眉,但想想还是秘密更重要一些,便依言坐下了。
“青桃,你去上点茶水来?”
“本王就不喝了。”晋王阻止道。
“也对,就这粗陋的茶水,殿下也实在张不了嘴。”
“周姑娘可是在怪责本王这些日子对你太过疏忽?”
“嫣儿哪里敢怪责殿下,只是殿下,嫣儿以后不想住在这儿了,你可愿意让我搬到东院去?”
东院,那是晋王妃才有资格居住的居所。
周嫣说这个话,就是在告诉夏侯昶,想要知道她隐瞒的秘密,那也可以。
但条件是让她做真正的晋王妃。
晋王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而是冷哼道:“那得看你说的秘密有没有这样的价值。”
“嫣儿敢保证,一定有。”
“若真是如此,让你住进去又如何?”
夏侯昶对这种事情无所谓。
所谓的晋王妃,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就不是。
他天天前往的地方,哪怕是这冷清的小院子,也照样可以修缮为王妃的居所。
周嫣闻言一喜。
“嫣儿相信殿下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
“那是自然。”
“好,那嫣儿便告诉殿下,五皇子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当……”
“小心!!”
寒光一闪,三根银针对着周嫣疾射了过来。
无情公子反应极快,但也只接住了两根,还有一根银针正中周嫣心口。
“唔――”
周嫣闷哼一声,人直接僵在那里了。
不消一会儿,脸上全黑了。
银针上有毒,剧毒!
“来人啊,有刺客!!”
晋王连忙大喊。
这些侍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人闯进了晋王府,而他们居然完全不知。
今日刺客是来刺杀周嫣的,那下一次来刺杀他是不是也能得手?
侍卫们都进了屋。
“刺客都闯进来杀人了,你们都不知道?!”
侍卫们一脸懵,刺客?
什么刺客?他们不知道啊。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留下一部分人,其他给我去追!”
晋王更怒。
“是!”
“你们,快点去叫御医……”
“不能喊御医!”无情公子开口。
“?”晋王起初是有些不解,可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去叫孙神医来。”
“也不要喊孙神医,这里有我就够了。”
“你确定?”晋王问她。
“奴婢确定。”
无情公子非常冷静,说了一声后,就拉起了周嫣。
倒提着她跑出了院子。
“去哪儿――”
晋王也顾不得呵斥这个小丫鬟敢教他做事了,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无情公子倒也没走远。
他倒提着周嫣,从院子里飞到屋顶上,又纵身飞下。
如此起起落落,起起落落,周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而此时,无情公子再将她放在地上,为她输入了一股真气。
周嫣的毒性消退了不少,脸上也不像之前那么黑了。
“殿下,麻烦你让府上人煎服药送过来,药方奴婢待会儿写好。还有,这个院子不能再住了,能不能劳烦殿下换个守卫更严密一点的地方?”
“我们小姐还没有告诉殿下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殿下应该也不想看到她再次出事吧。”
夏侯昶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人。
一个人在紧急时最能看清楚他本来的性子,就这小丫鬟方才的表现,还有她这样的身手,以及处事时的冷静和果断,夏侯昶绝对不相信她就只是个丫鬟。
她真的是周府一个寻寻常常的下人?
周嫣何德何能,能留住这样的人?
夏侯昶曾以为她是夏侯洙为周嫣精心挑选的护卫,可现在看来她并不隶属于夏侯洙。
如果她是夏侯洙的人,也不会完全偏心周嫣这边。
尤其是在周嫣已然决心背叛夏侯洙的情况下。
种种谜团,让夏侯昶对这个小丫鬟越发好奇了起来。
一切平息下来后,无情公子站在周嫣的床边,安导着自己失策。
那一位,可是大晟国最具权势的人啊。
又怎么会对他们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不说别的,就他跑去青阳峰请夏侯洙前来相救周嫣,这件事肯定已经落入承平帝眼中了。
夏侯洙没有回来,承平帝就知道周嫣有可能要背叛,便派来杀手直接解决了她。
还好周嫣救回来了。
这个女人铁定是要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这次承平帝派人杀周嫣,也让无情公子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又一个机会来临。
百里飞燕之前就说过,那对父子都是同样自私的人,但承平帝对夏侯洙绝对没话说,这个儿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宠爱到底的。
可夏侯洙对他的父皇呢?
她二哥曾转达过她的话。
她说:夏侯洙这个人,谁都不爱。
但他自己欺骗自己,以为此生最爱的女人是周嫣。
并且以爱为名目,可以做尽任何事、伤害任何人。
只要有爱,他就可以为自己的卑劣找上一个完美的接口。
再结合他这段时间对夏侯洙的深入了解,无情公子立即想到:这次为了百里飞燕没能及时赶回来救周嫣的夏侯洙,若是知晓他的父皇不但没帮他心爱的女人,反而痛下杀手,他会如何?
原本他们是希望晋王来做某些事情,可如果有办法让这对父子反目成仇,那岂不快哉!
多一个选择,整个棋局也就更活络了。
这么一想,无情公子就更不能让周嫣死了。
并且第一时间将这儿的消息告诉传给了百里若飞。
百里若飞看过传书后,也觉得有些激动。
“启动百里家最秘密的联络方式,一定要将这封书信最快送到燕儿手中。”
这个计划,想要完美实现,还需要百里飞燕的配合。
而且能不能用,他们也想先听听百里飞燕的意思。
毕竟这个事情如果弄不好,这对父子反而越发紧密,也会暴露他们真实的目的。
同一时间,宁国大皇子府。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一身华贵,来参加大皇子款待诸国商人的宴席。
“大哥,对这位大皇子,你可有所了解?”百里飞燕一边观赏着宅子里的景致,一边问夏侯樽。
“我听说大皇子的母妃是巫言族之后。这个巫言族,可是宁国最神秘的一族。据说他们有厉害的占卜本领,小到测人吉凶,大到测国运。”
“所以宁国皇帝是因为大皇子母妃拥有这样的能力才娶她?”
“应该是吧,皇室中人,娶谁都一样,自然是要娶对自己有帮助的。”夏侯樽似有意似无意道。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是巫言族之后,另一个是妲列家族的女儿。不知这两个女人,在宁国皇帝心中,分量孰轻孰重?”
“你是在问我吗?”夏侯樽问。
“我只是让大哥说说,如果你是宁国皇帝,你更在乎哪位?”
“我是不太相信有人能测吉凶测国运,不过只要老百姓们愿意相信她就够了。”
百里飞燕明白夏侯洙的意思。
他不相信,可有的是人相信。
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老百姓们就会按照统治者意愿行事。
“另一个呢,是妲列家族之后,掌握了宁国大半兵权,他们不能乱。需要仰仗他们,但也需要加以提防。”
“若是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大哥会帮哪边?”
夏侯樽压根没问这两个女人谁占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应该就没有意义。
确切说,对于宁国皇帝来说,考虑的不是谁理多、谁理少。
“明面上帮妲列家族的女儿,心里帮巫言族后人。”
百里飞燕是真没有想到夏侯樽会这么干脆了当地回答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连点回避和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更没有去想什么两全其美的答案。
这时候,轮到夏侯樽问百里飞燕了。
“贤弟,你说说看,我为何会这样处理啊?”
“大哥在考我啊。”百里飞燕失笑,“因为巫言族的后人,既然能测吉凶测国运,那就应该理解宁国皇帝的选择。她不理解,那别人就会怀疑她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她还有没有那个资格陪伴在陛下身边。”
“妲列家族的女儿在宫里受了委屈,再加上他们家族那帮老家伙本身就挺好战,也未必有多么服从宁国皇帝,正好缺了一个借口。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们的荣辱也影响着朝堂风云。”
“为了大局,宁国皇帝必须要站在妲列家族女儿这边。至于私下里怎么哄巫言族后人,想必这种事情他也是熟能生巧了。”
说到这儿,百里飞燕叹了口气。
“这样说来,大皇子的母妃也挺不容易的。就算在宫里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只能忍耐。”
她好像从一出生、从一进宫,就被所有人要求要以大局为重。
不能吃醋,不能跟人争,被人欺负了也还是要忍。
否则妲列家族女儿不高兴了,江山动荡,她可能就被当成第一号罪人。
“所以她不是忍无可忍,就杀死了妲列家族的女儿么。”夏侯樽说道。
“大哥真认为妲列家族的女儿是巫言族后人所杀?”
“世人都知道,这两人乃是最大的仇敌,几乎水火不容。即便巫言族后人一退再退,也抵不住妲列家族的女儿苦苦相逼。”
“为了自保,她只有先下手为强。只是这件事做得再隐蔽,妲列家族的女儿只要出事,就一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宁国皇帝虽然维护了她、留了她的性命,但这些年再未踏入她寝宫一步,在宫里也仿佛没了她这个人。”
宁国皇帝自然是为了安抚妲列家族才这般做的决定。
但妲列家族可不买账。
因为这件事,加剧了鄂尔隆和妲列家族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妲列家族有心扶鄂旭君上位。
但鄂尔隆呢,则属意大皇子鄂旭翼来继承皇位。
这不只是为了江山,也是为了他自己。
天下要真是被妲列家族拿去了,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得轻松。
百里飞燕感知到不远处廊下站了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鄂旭翼。
便张嘴对夏侯樽说道:“我不同意这个看法。”
“哦?”
“巫言族之女为了宁国皇帝陛下忍辱负重,面对妲列家族的女儿咄咄相逼也一再退让,当陛下一次次维护另一个女人时,她即便心中委屈万分也没跟他计较。”
“这就说明她爱陛下胜过一切,远远超过她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杀了妲列家族的女儿,给陛下留下一个烂摊子的。”
站在廊下的鄂旭翼,听到这话蓦地一怔。
他没想到,这个世上除了他、唯一一个了解他母妃的人,居然是一位大晟国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