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夏侯洙邀百里飞燕前往隋屏楼一叙。
彼时,她正与两位兄长商量着如何多给百里家留些后路,谨防着那对父子突然向他们开刀,夏侯洙的字条就送到将军府来了。
“五皇子人呢?他怎么不直接过来?”百里飞燕问周府下人。
“五皇子说,他就不过来了,还是小姐去隋屏楼见他。”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吧。”
将周府下人打发走,百里飞燕笑着将这张字条撕成碎片。
回了屋,百里秋溟便问她:“那夏侯洙找你又有什么事?周嫣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找你也没用了。”
百里飞燕冷漠哼哼,“谁知道,找我撒火的吧。”
“他还敢找你撒火?看我不去揍死他!”
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连忙拉住他。
“好啦三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别动怒了,我自有法子来对付他。”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连番算计你不算,现在保不住自己的女人,还想冲你发火。燕儿,你先去,三哥跟上。我偷偷在外面听着,他要是敢责怪你、埋怨你,我就冲进去打抱不平。干脆就趁这个机会,让你跟他了断了算了。反正如今陛下也不会动我们,咱们还有时间来筹谋。”
百里若飞也觉得三弟这话虽是气话,却也不无道理。
“现在还不到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二哥三哥,我先过去一趟,你们不用担心我。如今的我,可不会再给他欺负了去!”
百里秋溟还愤愤不平。
百里若飞则对自家小妹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好。”
隋屏楼。
夏侯洙坐在雅间里,一杯又一杯灌着酒。
他在等百里飞燕,却久候不至。
“她人呢,怎么还不来,是死了吗?”夏侯洙怒问那位前往将军府送字条的周府下人。
“殿下,奴才亲手将字条送到了百里小姐手中,她说回府换身衣裳,随后便来。”
“换身衣裳,哼,谁会看她?”
夏侯洙此刻已经有了两分醉意了,卓隐守在雅间外,也没管他由着他去喝。
他知道殿下接下来想借着醉意做些事、说些话。
男人三分醉,演到人流泪。
殿下心中都有数,就等着百里飞燕送上门了。
隔壁。
夏侯樽一边饮酒,一边听着隔壁夏侯洙的牢骚,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隋屏楼,那可是都城中达官贵人说事的好地方。
这里的天字号雅间,不但隔音效果特别好,还不会有什么人随随便便闯上来。
但没什么人知道,隋屏楼幕后大老板就是楚王夏侯樽。
这也是他底下一个情报秘密联络点。
隋屏楼是他请能工巧匠与机关大师专门打造,一个为都城权贵人士准备的秘密联络、洽谈之所。
来这儿的人都知道隋屏楼服务一流,东西好吃。这儿的老板谢千金是闻名诸国的大商人,富可敌国。具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能量,官府从来不敢查到这儿来。
最重要的是隋屏楼从来不问客人真实姓名,也不管你是何等身份,只要你给银子,就会为你提供服务。
久而久之,大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别的地方说的都会选择这儿。
只是天字号雅间很是稀缺,最好提前预定,且价格不菲。
卓隐到来的时候,便将五皇子雅间左右两边好生检查了一番,确认里面没有旁人。
他哪里知道,夏侯樽从密道进入了这个房间,还收起了隔音石。
所有到这里面来谈事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所谈的内容都处于别人监听之下。
这里不但暗含着各种机关和设计,还配备有耳力灵敏的死士,夏侯樽管他们叫作“听风者”。
许多时候不用收起隔音石,凭着他们过人的耳力也能窃听到足够的情报。
这一次夏侯樽得知夏侯洙订了一间隋屏楼天字号雅间,便亲自过来了。
他倒想知道他这位好五弟,在秘密谋划些什么,居然跑来了隋屏楼。
结果一听之下,夏侯洙要见的人竟然是百里飞燕,那夏侯樽可就更有兴趣听下去了。
“人来了。”印虎来到夏侯樽身后,轻声禀报。
百里飞燕出现在隋屏楼楼下,抬起头,仰望着矗立在最高处的天字号雅间。
四面紧闭,除了正面一扇大门,根本就没开窗户,的确有够隐秘的。
经历过前世诸般种种的百里飞燕,自然知晓隋屏楼是谁的产物。
可惜了楚王夏侯樽,多年筹谋百般算计,还拥有着这样一个隐秘的情报机构。都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对父子手上。
夏侯洙为什么要约她来这里?
百里飞燕也想过。
很简单,他还在为周嫣上次被三哥赶出来的事情抱不平,自然不肯再进入将军府。而周府那边,他此刻定然是不愿意过去的,徒惹伤心,他也没脸面去面对周嫣谴责的目光。
想着这些,百里飞燕迈入了隋屏楼。
“客官,是吃饭还是说事儿?”一位伙计迎了过来。
不等百里飞燕回答,卓隐便下得楼来,将她给领了上去。
天字号雅间在四楼,两人循着楼梯向上,卓隐没开口,百里飞燕也保持着沉默。
“殿下就在里面,小姐请――”
卓隐为她打开门,等她进去后,又立马合上了。
而此时夏侯洙已经有三分醉意了,他还更是演到了七分。
“殿下,怎么喝这么多酒?”百里飞燕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问。
夏侯洙不理她,径自喝着酒。
“殿下,你不能再喝了。”百里飞燕拿过酒壶,却又被夏侯洙一把夺了过去。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夏侯洙醉醺醺说。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呢?”
“哼哼说得好听,这段时间我每次找你你都不在,我请你帮忙你理都不理我,那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早就想摆脱我,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行了,百里大小姐,你贵为镇北将军之女,还是闻名天下的女将军,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不该自以为是能和你真心换真心,你走吧,以后都莫要再管我――”
夏侯洙自暴自弃地说着,又饮了一大杯,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没用……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但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明知道那晋王绝非良人,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飞燕知道殿下在因嫣儿的事情而难过,但殿下就是将自己喝死也于事无补。”百里飞燕软声相劝着。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是真在乎我、在乎嫣儿,当初我向你求救的时候你为什么理都不理?现在嫣儿被逼着嫁给了晋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殿下,你怎会如此想我?”百里飞燕有些受伤问。
“别装了,飞燕,你其实一直不相信我跟嫣儿,你也在嫉妒着她吧。你受不了我这么关心她,巴不得她入火坑,最好永远不再出现在我俩面前是不是?”
站在门外的卓隐,微微蹙眉。
殿下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些话说出来,后面可是很难挽回的。
隔壁房间的夏侯樽和印虎,也都听到了夏侯洙这一连串的质问和责难。
印虎为百里飞燕不值。
飞燕将军何等骄傲的女子,为什么要留在这儿被夏侯洙这样教训?
而夏侯樽则轻蔑着摇头。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自己保不住心爱的女人,总还指望着别人来帮,别人不帮就发脾气。
百里飞燕看上的就是这种玩意儿?
被这样责难,她该不会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吧?
嘭!
夏侯樽只听得那边嘭一声,随即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殿下,百里小姐――”
卓隐听到动静推开门进来,就看见百里飞燕站在那儿,将夏侯洙面前的酒壶酒杯全部砸了个粉碎。
“百里小姐,请息怒。”
“你给我去外面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百里飞燕亮出了承平帝赏赐的佩刀,卓隐骤然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退到了外面。
夏侯洙凉凉地看着百里飞燕,这个女人是真的好大胆,竟然在他面前摔东西!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五皇子放在眼里!
“殿下,现在酒可醒了一点?还是你想继续冲我发酒疯?”
“百里飞燕,你这是在做什么?”夏侯洙怒问。
“问我做什么,飞燕倒是想问问殿下想做什么?”百里飞燕气势凌厉,往那儿一站竟然将盛怒中的夏侯洙都压了一头。
夏侯樽和印虎,也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印虎本想咽一口口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想,百里小姐不愧是气势冲天的飞燕将军,即便面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份尊贵的五皇子,那也是受不得这般委屈的!
前一刻他还在想着百里小姐怎么还不发作,后一刻她爆发得比谁都猛烈。
而夏侯樽,眼里的轻蔑消散了不少,换上了若有若无的兴味之色。
那是碰到了感兴趣的猎物的标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