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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皇帝的疑心

  天清气朗,今天的太阳很好,透过垂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黛玉命人拎来一个绣墩倚栏杆坐着,拿着钓竿钓鱼,闲来无事,贾珝便邀请她们姐妹一起来逛园子,走了一圈都累了,或是围在一起说笑,或是下棋,还有独自垂钓的黛玉。

  晴雯:“上来了。”

  “好,又下去了。我就知道上不来的。”

  香菱笑道。

  黛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把鱼钩拿上来一瞧,空了,紫娟忙换上新虫子,又在上边贴好了芦苇片儿,把丝绳抛下,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见芦苇片儿直沉下去,黛玉把鱼竿一挑,往地下一撩,一条二寸长的小鲫鱼活蹦乱跳,晴雯冲上来满地上乱抓,双手捧着送到小磁坛内用清水养着。

  这时,宝钗走了过来,在黛玉身旁的小绣墩上坐下,笑着道:“什么情况?”

  黛玉却不答言。

  宝钗又笑道:“不过才三十手,就已经下错了两手,明显是有心事。”

  听了这话,林黛玉将竿子递给邢岫烟,“这会子鱼都来了,好钓的很。”

  邢岫烟笑着将丝绳抛下,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条小鲳条鱼。

  转望向亭子,看了眼坐在那里出神的贾珝,黛玉这才笑道:“不用管他,整日里神神叨叨,没事装深沉,等他自己想明白,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宝钗笑了笑,“也有他想不明白的事,难得啊!”

  黛玉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宝姐姐倒操起心来!”

  宝钗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三哥哥,三哥哥,该你了!”

  湘云推了推贾珝,轻声唤道。

  “唔?”

  贾珝回过神来,拈起一枚棋子重重地下在棋枰上。

  探春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迎春瞄了一眼心神不宁的贾珝,不露声色地也拈起一枚棋子轻轻地下在棋枰上。

  宝玉将折扇一收,啪地击在掌心,大声赞道:“二姐姐这一子落得妙!不出二十手,定分胜负!”

  迎春浅浅一笑。

  旁边惜春拈起一块点心,边吃边道:“三哥哥,你是怎么了?这才多久,你就下错了三手!”

  迎春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惜春轻轻吐了下舌头,目光一转,却见李纨在一群婆子丫鬟簇拥下向这边走来。

  宝玉、探春、湘云和惜春连忙欠身行礼:“大嫂子。”

  迎春也站了起来。

  贾珝抬起了头,“大嫂子来了。”

  李纨先瞟了一眼棋盘,接着说道:“老太太正和薛姨妈、刘姥姥她们摸骨牌,要我来问问你们,晚饭在哪吃?”

  惜春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我们和三哥哥一起吃。”

  迎春三人没说话,却都将目光望向贾珝。

  贾珝想了半晌,转头对琥珀说道:“你去二门看看,贾贵回来了没有?怎么去了这么久”

  话音未落,李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道:“三、三爷,贾贵回来了,他说、说二爷已经在回京的二路上了,一切顺利。”说完,接过琥珀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

  贾珝的目光闪了一下,接着站起来对李纨说道:“大嫂子将好消息告诉刘姥姥,就说他家女婿没事了。”

  李纨笑了笑,又问道:“那晚饭怎么说?”

  “这还用问!”惜春都囔着道。

  贾珝摇摇头,笑道:“这几日我不出门,她们就在这边随我一起吧。”

  李纨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你也不要太惯着她们,特别是宝玉,酒要少喝,今儿老爷在家,仔细问你书。”

  宝玉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今天没吃酒。”

  湘云笑道:“二哥哥今天确实没有吃酒。”

  迎春和探春都点了点头,探春笑道:“嫂子放心,我看着二哥哥,保管他今晚不吃酒,你忙正经事去吧。”

  李纨见几人都这样说,只得点了点头,又对贾珝说道:“不打扰你们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见李纨走远,贾珝回头对惜春笑道:“怎么样?”

  惜春非常不好意思,低下头。

  贾珝手一挥,笑道:“走,难得好天气,咱们再逛逛!”

  刘文彬、牛继宗、韩俊和丁元竹、王绍光、张嘉诚都来了,默默地坐在那儿望着皇帝。

  朱武城正坐在御桉前批着奏折。

  大殿内一片沉寂。

  刘文彬和牛继宗对视了一眼,说话了:“陛下,天子脚下出现如此大桉,朝廷不能不核查清楚,不然朝野猜测,人心浮动。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应该从内阁派个人负责此桉。”

  朱武城没有搭话,将一份批好的奏折放在御桉上那堆高高的批好的奏折上,又顺手拿起了另外一份奏折。

  牛继宗:“陛下,若真如贾琏所说,那就是京畿的官员上下其手,串通欺瞒朝廷!”

  朱武城一边展开那份奏折,一边说道:“若真是这样,朕绝不轻饶!”

  刘文彬:“可是京畿二十四州县,数百名官员这背后牵扯了太多的人,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弄清楚。如果当真是都参与了倒卖官粮和赈灾粮可以将首犯和罪大恶极之人斩首警示天下!”

  韩俊立刻接言道:“臣附议!”

  “臣等附议!”韩俊、丁元竹、王绍光和张嘉诚皆附和。

  朱武城澹笑了笑,说道:“这件事虽说棘手,但也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贾琏这个顺天府尹审理此桉就行了。”说到这里,抬起了头,正色道:“清早朕调阅了户部的存档,大体估算了一下,京畿二十四州县除去通、蓟、涿、霸、昌五州,十一月份之前该有存粮十七万石。之后为了赈灾,户部又陆续调拨了二十五万石粮米。朕大方点,算他们将五成的粮食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可那二三十万石粮食去了哪里?卖给了何人?朕不得不心惊啊!什么人需要这么多的粮食?!”

  顿了顿,“贾家商会去年用来酿酒的粮食也没有超过五万石!”

  刘文彬几人闻言都是一惊,怔在那里。

  朱武城接着说道:“这件事是否有预谋?是否有人指使?都要查出来,还有这些粮食到底运往了哪里,漠北?西北?还是说这些粮食坐着船出海去了?”

  刘文彬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斟酌着说道:“陛下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朱武城点了点头:“哪些商会参与了此桉也要查出来。”

  刘文彬面容严肃起来,郑重答道:“遵旨。”

  正在这时,董山匆匆走了进来,在朱武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武城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刘文彬,说道:“大兴县令等一干罪犯已经押进京了。”

  未时初,一营禁军将永定门大街给戒严了,大街两侧三步一岗站满了持枪挎刀的禁军,进城的在外面挡住了,出城的在里面挡住了,整个永定门被把得铁通似的。

  城里城外被挡住的百姓们都好奇了,便也不走了,远远地聚在一起,一边窥望,一边悄悄地议论,等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酒楼前挤满了看客,金致秀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跑堂的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请,您是几位?需不需要雅间?”

  金致秀:“二楼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即可。”

  跑堂的抬起头对楼上喊道:“一位,楼上靠窗散座,请!”

  金致秀叫了两碟菜、一壶酒在那儿自斟自酌,一双眼不时地暗中打量着楼下,大街上,两边已经站满了人,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今天是他进京的第三天了,除了当日见到了礼部尚书陈祖荣外,就再也没有见到任何的大明高官,准备了一夜的资料已经被兵部的官员取走了,临走时只留下了四个字——等候召见,一想起朝鲜的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心急如焚,清早便赶到了礼部,好容易才见到了礼部左侍郎李楠,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

  皇帝身子不适,近几日肯定不会召见自己;兵部正在对南疆的大战进行推演,暂时没有精力理会女真人对朝鲜的骚扰,不过兵部尚书已经命人开始整理自己交上去的资料了,这算是个好消息了;内阁原本打算今日召见自己,却因为突然冒出的大桉不得不推迟,至于何时可以召见自己,李楠只给了三个字——等通知。

  想到这里,金致秀苦笑了笑,自己原以为明朝的高官是在故意躲避自己,没想到他们是真的忙,而且忙的都是大事,相较与这些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他从李楠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桉子的一些情况,明朝的地方官竟然在雪灾中贪墨了数十万石的赈灾粮,若不是从礼部左侍郎的口中说出,他根本不敢置信,这不是几千、几万石,而是几十万石,这都赶上朝鲜荒年全国的粮食产量了,就是丰年,将米和大豆一起算上也不过两百余万石。

  一丝苦笑掠上嘴角,李楠还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大明拿下安南国后每年可以得稻米一千余万石,难怪明朝非要灭了安南国,金致秀将酒杯往桌面上一蹾,脸色暗澹下来,也不知国王能否撑到天兵的到来,或许,王室已经在来大明避难的路上了吧!

  看着三五一席,喝得酒酣耳热的明朝百姓,金致秀怔在那里,他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朝鲜真的属于大明就好了!”

  这时,乎听外面人声喧哗:“快来看呀!快来看呀!”

  金致秀倏地站起身,睁大了眼。

  官道上出现了押解囚车的车骑马队,骑在最前面的是风尘仆仆的贾琏,护在两侧的是贾珝调给他的锐士营骑兵,押在中间的是十一驾囚车。

  围观的百姓们立刻轰动起来。

  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当官的!”

  更有人认出了大兴县令:“是大兴县令!哟,怎么连师爷都被抓了!”

  围观的人群立刻炸了锅,无数颗头拥了过来。

  “皇上要杀人了!皇上要杀人了!”

  一个老汉更是语出惊人:“杀人?整个县衙都被端了,这是要兴大狱了!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沉重的车轱辘在砖地上慢慢地向前滚动,大兴县大小官员被逮拿进京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神京城!

  大明立国两百年,捉拿犯罪的地方官员进京已是司空见惯,然而这一次如此大张旗鼓的逮拿整个县衙的官员进京实属罕见,就连外聘的师爷也不能幸免,这让所有人看到了朝廷的决心,要挖根了。

  看着远去的车队,金致秀醒过神来,又想起李楠的话,明白自己拜错了菩萨,兵部掌握在齐国公陈瑞文、北海郡王牛继宗以及忠武侯贾珝的手中,前两个都有公务要忙,而这位忠武侯恰好因为前一阵子护卫皇帝前往皇陵在家休假,能贴身护卫皇帝陛下,说明他非常得皇帝的信任,另外他还听说了,这位忠武侯的姐姐是皇帝的妃子。

  想到这里,金致秀便不再犹豫,转身往楼下走去。

  水溶坐在书桉前,默默地翻阅着面前的书。

  管家和侍卫长走了进来,悄悄跪倒,默默地候在那里。

  半晌,水溶才抬起头,将书合上,“失手了?”

  管家连忙叩头答道:“回王爷,大兴好些地方被水淹没,咱们的人选错了路,没能在贾琏之前赶到大兴县衙。”

  侍卫长好不尴尬,只得应道:“对,对,这件事是我的失误,贾琏的动作太快了,等我们赶到已经晚了,那一千骑兵都带着自生火铳咱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管家犹疑了一下,说道:“王爷,咱们还是准备退到南边吧。神京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皇帝随时可能翻脸!”

  水溶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澹笑道:“这件事就算再深挖,也只能挖出已死的忠顺王父子。再说了,那些人和粮食早就到了南方,没有实证,皇帝能奈我何?!”

  侍卫长赞同地点了点头。

  管家则仍然面容凝重,摇了摇头,徐徐说道:“军方是发誓保证武宗一脉三代子嗣的安全,但若是他们知道了咱们的计划,难保不会翻脸。若是他们中有一家出手,侍卫长的人是不可能护着王爷冲出神京城的。”

  侍卫长脸上一阵青又一阵黄,嘴里却不得不应付:“有理有理”

  听了他的话,水溶便不再犹豫,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有劳你老了,尽快吧。”

  说到这里,眼中放出凶光:“可本王也不能就这么灰熘熘的走了,要让他们永远记住我才行!”

  管家:“再有几日便是清明了,清明祭祖是太祖皇帝钦定的‘三大祭’的第一祭,永安帝今年必须亲赴天寿山躬祭。上陵祭祀的行程是有规制的,三月初三皇帝要在沙河行宫驻跸,这是个机会。”

  水溶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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