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细沙,转眼就溜出指缝。
京城的秋渐深,路边梧桐叶子深黄。
不过十月,早晨的温度已经沁人。
十月初,京城发生一波震荡。
萧氏集团一纸诉状立案,萧家那个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不孝子,联合外人在萧氏埋雷的事情一夕之间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情,圈子里早就知悉的人不少,只是没人轻易往外传。
现在事情爆出来了,还是萧家自己爆出来的,议论声也就跟着放到了明面。
当中对萧长山的鄙夷不齿最为热烈。
顶着萧家的姓,却联合外人搞自家产业,吃里扒外的东西。
亏得萧家老爷子心思老练,早早把人赶出了家门,要不然,就等于在自家米缸养了一只大蛀虫,迟早把萧家江山蛀空。
还有藏在背后的李家也没能讨到好。
面上道貌岸然的遮羞布,被萧家继承人一手扯了下来。
看得清的人嘲笑,看不清的人跳脚。
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李家当日的和谐安然不见了,乱成一锅粥。
“每次都是这样,我是为了帮你,结果现在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说怎么办?代工厂要是倒了,我李家产业等于毁了一半!”
半月楼大厅,李家人再次一家齐聚,只是这次没人笑得出来。
李择业把外套胡乱丢到一边,总是梳理整齐的头发被拨得散乱,叉腰在厅里不停走来走去,整一个气急败坏。
萧长山坐在沙发上,痛苦捂脸,浑身透出无力颓然,“他太绝情了,我是他儿子,亲儿子!他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
李诗情面对这样的情况毫无办法,只会捏着帕子坐在一侧,哭哭啼啼。
“现在搞你跟我李家的不是你老子,是你儿子!”李择业咆哮,被怒气渲染,俊朗五官狰狞变形,“丝毫不顾念父子情份,才十八岁就心思这么毒辣,你们生的简直就是个祸害!还有天理吗啊?是你这个当老子的想挣钱,来找我出的主意,当初我给过你选择吧?主意出了我没强迫你一定要把生产线弄进萧家公司吧?结果你惹的祸要我来买单!现在我苏城的厂子,货源被卡了,厂子供不上货,渠道商一个接一个的中止合约还要告我违约,跟我索赔!我已经在倒闭的边缘线上,只差一脚就要掉下悬崖了!你知不知道我积攒这些家当花了多少年?!毁了,全毁了!”
现在就算萧吏放过他,他也得从头再来,想要厂子回复以前的光景,起码需要十年!
十年啊!
这个损失,李择业心头痛的滴血。
他诱使萧长山那个白痴坑萧家,如果事成,萧老爷子不追究把损失扛下,那李家在暗地里能拿到的利益,也不过区区两亿。
可是他花了几十年心血打理的厂子,价值至少八亿,八亿啊!
这还仅仅是厂子的价值,如果连带上积压的货物、违约金等等一系列亏损,那个数字能把李家掏空大半!
萧吏这招釜底抽薪,分明是想把他逼死!把李家逼死!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能不能停了?我们李家就要被你儿子弄垮了!你除了哭能不能干点好事?!”李家大儿媳再维持不住平时笑脸,听着耳边不停的啜泣啼哭声,撕了李诗情的心都有了。
她大房简直要被李诗情一家害死了!
男的无能,女的虚荣,儿子还是个六亲不认的煞!
李家就应该学学萧家老爷子,早把人清理出门户才能保平安!
“我早说了萧家不能惹不能惹,你们偏不听我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男人挣不了钱是自己没本事!你们偏要掺和,现在整个李家要跟着一块陪葬,你们满意了?”李家三房声音尖锐。
四房也不弱,“我这一大家子呢,反正这个损失我不认,别想让我跟着帮买单,谁帮的忙谁处理!老子一个蹦都不会出!”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钱,掏空家当也不够塞人牙缝的。家里主要营生都在爸跟大哥那里,最后怎么样,还是得看爸和大哥。”
“爸,我们李家几年前还是一流世家,现在已经没落成二流,要是这关过不去,以后京城恐怕就没有李家了。”
“当初能嫁到萧家,外面一个个的都说李诗情命好,好什么呀?就是沾了萧家,才成了我们李家的祸根!”
李诗情头垂得低低的,脸色煞白,心思彷徨。
又怕又恨。
明明之前还一个个笑脸吟吟,说会护着她,说会帮长山,为什么转眼就翻脸了?
不不,不关家里人的事,遇上这么大的事,家里人生气是正常的。
不怪他们,是那个逆子这次太过分了!
要不然也不会气得家里人口不择言,把她数落成这样!
要说祸根,那个逆子才是祸根!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找人教训他的时候真应该下个狠手,一了百了的清净!
不敢跟李家人呛声,李诗情心头恨意翻滚,全部对准了萧吏。
萧长山也低垂着头,两手不停揪扯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主位,靠着椅背眼睛紧闭,在小辈吵闹的时候,一个字没吭。
但是从他交握的两手泛白指骨,能看出他心头并不平静。
李家跟萧家的交锋,从萧老爷子透露出家业要直接传给萧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阳谋阴谋都用过,可惜,没有一次能真正得到好处。
萧震那个老东西,几十年前能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挣下那么大的家业,其心机城府真不是承袭祖上风光的李家能比拟的。
这一点,李家老爷子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李家在萧震手上屡战屡败。
这也就算了。
没想到这一次,连萧吏那个毛头小子,都能让李家栽这么大的跟头。
“行了,都别吵了。”李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不怒自威的长辈气势随即散出,厅里吵闹声安静不少。
“事已至此,吵能吵出什么来?”他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还垂头啼哭的美妇身上,“诗情,你也别哭了。这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你和长山,爸心里有数。”
“爸――!”李家其余众人闻言,不满溢于言表。
李老爷子抬手把他们的话截断,对惊讶抬头的夫妻俩道,“事情不能全怪你们,我也有错,因为体恤长山愁苦,放任你们跟萧家打交道,想着长山要是能挣到钱,也不会总是那么自卑……唉,罢了,这件事情不提了。但是该解决的还得解决,否则我李家就真的要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