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宋月凉视线不着痕迹在男人脸上掠过。
脸色似乎没有昨天那么苍白,精神也好了不少。
看来续续命,还挺有用。
牵着七七越过男子,宋月凉一言不发,当他不存在。
傅燕迟脚跟一转,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包子是高中校门口那家老字号买的,豆浆油条是老街口李记的,粉是学校后巷徐伯粉摊的……全是月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几家,我没记错吧?”
七七已经被妈妈抱在怀里,小脑袋恰好能看到后方男子愉悦笑脸。
七七抿抿小嘴,“傅叔叔,你只买了妈妈喜欢吃的,没买我喜欢吃的哦。”
不合格。
打叉叉。
叫你把我妈妈气坏了,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男子桃花眼一弯,“有句话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妈妈喜欢的,七七肯定也喜欢,所以叔叔买的是双人份哦。”
“……”七七撅起小嘴。
妈妈喜欢的,她当然都会喜欢。
傅燕迟挑眉,背着宋月凉,从裤兜里又掏出个东西朝小娃儿挥了挥,无声道,“这个,喜欢吗?”
“!!!”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七七眼睛一下瞪得溜儿圆,惊呼出声,“妈妈!”
男人连忙做出嘘的手势。
宋月凉侧头,“宝宝,怎么了?”
七七,“妈妈,傅叔叔手里有个妈妈哦!”
好大声。
宋月凉回头。
男人手里的东西已经飞快收回去了,但是对上女子薄凉眼眸,傅燕迟,“……”又慢吞吞掏了出来。
一个活灵活现的陶瓷人。
衬衫长裤高马尾,细眉凤目樱桃唇。
最传神的是小瓷人的神态,眼角微微上挑,冷淡睥睨的姿态,活脱脱小人版宋月凉。
宋月凉眸光轻闪,收回视线,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几不可见翘了一角。
傅燕迟察言观色,立刻贴得更近,“月亮,好看吗?我亲手做的,家里还有十一个!”
“做这东西来干什么?”宋月凉目不斜视往前走,但是总算肯开口应话了。
“当然是睹物思人了。”
七七那个哀怨。
早知道就不喊出声了。
因为一个小瓷人,傅叔叔上了妈妈的车,还坐在她旁边!还没给她小瓷人!
咬着包子嘬口豆浆,傅燕迟笑眯眯看向对他瞪眼的小娃儿,“是不是很好看?喜欢吗?”
七七眼睛一亮,拼命点头,“喜欢!”
“那你多看两眼,待会叔叔还要拿回家锁起来。”
“……”
车子在大马路上拐了个小蛇形,宋月凉咬牙,“傅燕迟,你还欺负小娃娃?”
“话不能这么说啊月亮。”傅燕迟笑眯眯的,理直气壮,“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的十二个月亮,少一个就不成套了。”
摆在车头的纸巾包飞了过来,砸上傅燕迟脑门。
傅燕迟顺手接住擦擦嘴,“月亮,小心开车,安全第一。”
七七用力咬了口香葱花卷,声音丧得不行,“妈妈,你为什么把傅叔叔放上车……”
宋月凉扶额,“妈妈错了。”
车厢里还有个大人看不见的小蛋人,两手抱臂冷冷瞅着傅燕迟,在电他跟不能电之间反复横跳。
……
傅宅门前。
孟静娴下了出租车,在门口站了很久。
红砖绿墙,青石铺路。
这座宅子以前她曾经来过几回,跟着傅雅来的。
那时候年少的她们,谁都不曾预料到日后的命运,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偏差。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很快,门应声而开,贵叔恭谨请她入内。
老爷子在客厅里坐着,面前的檀木矮几上,摆着一壶沏好的茶水。
孟静娴缓步入内,到得老爷子面前,鞠躬行礼,“老爷子,我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袭绛紫旗袍,婉约大方,沉静优雅。
开口一腔熟悉的吴侬口音,让傅老眼里出现片刻恍惚,两个明媚少女在他眼前软语嬉闹的画面,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再眨眨眼,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的女儿早早没了,剩下的小姑娘,如今眼角也有了皱纹。
“好多年没见了,小娴。”傅老叹了声,指着对面木椅,“坐吧。”
“我早该过来看您,是小娴不是。”孟静娴依言坐下,垂眸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愧意。
她的低姿态及愧疚,傅老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你不用这样。当年我女儿去世在先,你进门在后,你不亏欠我们什么。相反,我要感谢你,进门之后,对阿迟一直视如己出,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燕家那样的家世,燕淮纵然身为家主,也身不由己,不可能为了早逝的女儿,一直单身。
他也没理由要求人家为了女儿终身不娶。
便是没有小娴,终究也会有其他人。
孟静娴闭眼,眼尾悄然溢出微红。
傅老不知情,但她心里始终有愧。
无人知晓,她对燕淮的仰慕,甚至早于阿雅之前,只是那个男人的目光,从未曾落在她身上。
即便是阿雅去世之后,她嫁进燕家,男人对她的态度,也始终如从前,淡淡的。
从未在意过她。
所以她将那份感情藏在心里,从不敢宣诸于口。
没人知道,这场婚姻,是她带了私心,自己求来的。
她取代了阿雅在那个家的位置,霸占了原本阿雅该拥有的东西。
“傅老,对阿迟好是我应该做的。他是阿雅的孩子,就等于是我的孩子。”她着手倒茶,把茶水放到老人家面前,手势娴熟,“我跟燕淮之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孩子,我需要一个男人庇护我免于变成联姻工具,结婚协议里一早写得清楚明白。”
她抬头,朝老人勉强一笑,“我做了我该做的,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
笑容还没落下,泪意已经盈出眼眶,孟静娴掩面,细瘦双肩剧烈颤抖,“我还是愧对了阿迟啊,老爷子。我进门之后,阿迟却不肯回家了……”
客厅里一时无声,只有女人细碎的更咽。
傅老扭头,眨去眼里湿意,无声长叹。
谁都没错,谁都不能怪。
命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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