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敬只道自已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不开口。刘恒无奈,长长叹息。这时他想起了蒲太妃,不禁感叹如果蒲太妃在的话就可以去找她商议了。
“那大王为何不派人去向太妃请示呢?”春敬道。
“太妃静心修行,本王怎能打扰她?”
“奴才愚钝。”
刘恒将书一扔,扔在桌上,然后坐直了,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望出门外。
“去走走……”
外头风大,刘恒穿上披风,走在路上,风吹着他的披风扬起翻飞,他只能将披风裹紧,这样也让自己暖和了一些。
仰头看了看天空,云层深厚,不知一会儿会不会下雨或者下雪。
这样的天气让人无精打采,更不适合再外头散步,春敬担心刘恒着凉,已在劝他回屋。
刘恒心想着要去春艳阁,但又怕张含烟问起巫蛊娃娃的事情,他真是无心回答,于是便站在原地思忖着要去哪里。
这么认真一想,他才发现自从选了妃子后,还有些都没见过或者很少见面。
他甚至不记得哪位妃子住在哪个宫殿了,若要问春敬,只怕惹了笑话,索性就先不去妃子们那里了。
他出来是为了放松,现在还没得到放松,也自是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宫殿里。排除了所有地方,他才想到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渡云楼。
渡云楼里,歌姬舞女们还在练习着,不管大王来不来,不管自己能不能被大王看中,她们的本职工作就是不断的练歌练舞。
教习姑姑忽然叫大伙儿都停止练习,激动地告诉大家大王正在过来。
歌姬舞女们比她还要激动,还要欢喜。她们迅速散去,回去沐浴更衣,只为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这个王宫的主人的面前。
别看渡云楼的歌姬舞女不用干活就以为她们的身份比需要干活的宫女要高,其实正好相反,因为她们都是些犯了罪的官员的女性家属。
如果能得到大王的垂青,那可就是真正的翻身做主,飞上枝头了。
可刘恒对这些犯官家属怀有鄙夷,因此只当她们是供他娱乐的工具,不会带上感情,因此也几乎不可能看上她们。
乐声起,舞女们水袖长扬,身子曼妙,尽显绰约。
刘恒倚坐着,一边吃着点心,喝着温酒,一边欣赏歌舞。还有专门按摩的宫人为他按摩,拿捏,看着好生舒适。
但是他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心里有事如果不去解决的话,就一直不会安宁。即便他反复告诉自己先将窦漪房的事情放到一边,依然无济于事。
他挥挥手让按摩的宫人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舞蹈不看了,酒也不喝,音乐也听不进去,就在想窦漪房的事情。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到了长安城皇宫的龙椅上,窦漪房坐在他的身边,是为皇后。他们两个人面对文武百官,接受百官们的朝贺……
正高兴时,一股强力的冷风吹了进来,掀翻烛台、吹倒了文武,吹得他睁不开眼,但很快,风就过去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窦漪房不见了。那一刻,他伤心欲绝,眼泪流了下来,一直不停的流着……
没睡多久,刘恒就醒了。醒来时发觉眼角有些湿润,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梦境。梦境的内容虽然大逆不道,但他并不排斥。
只是他不解,为什么窦漪房不见了他会哭的这么伤心。
歌舞依旧,但刘恒已经没了心情。他有了决定,便离开了渡云楼,留下歌姬舞女们怅然若失的立在原地……
永安巷。
“大王驾到――”
“奴才马琏参见大王,恭迎圣驾!”
“平身吧!……”
“谢大王。”
“王后呢?”
马琏猜测刘恒是来接走窦漪房的,这一会儿能让刘恒看到他对窦漪房的伺候是如何用心,心里就高兴不已,立刻给刘恒带路。
房间里,窦漪房正在做些针线活儿。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梅子坞的时候,不过说心里话,她真是有点怀念梅子坞的时光。
在那里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得到了无忧无虑。
世上最好的恩赐是无忧无虑的自由,但古往今来,能两样都得到的人存不存在呢?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吧!!
刘恒不让人通报,轻轻走进房里,便见到窦漪房安静地坐着,忙着。
刘恒不急着上去打扰,因为窦漪房专心致志的模样,永远是那么好看。
专注得太久了,窦漪房眼睛干涩到疼痛。
这种感觉她有了很多次,常乐的建议是她少做一些用眼过度的事情。比如刺绣,刺绣是一件精细的活儿,要想绣好,很费眼力。
可不刺绣,窦漪房又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要她一天都躺在床上休息她可受不了,还会为自己浪费时间而感到自责和后悔。
刺绣不但能打发时间,还能做几面手帕给刘嫖将来备用,何乐而不为呢?
常乐知道窦漪房经常不听劝告,便告诉窦漪房眼睛累的时候就要休息,看看远方的景物。
窦漪房放下了还没完工的手帕,抬眼向远处看去,这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刘恒。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参……”
“免了……”
刘恒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在桌子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刺绣上。那么一朵牡丹,还未成型。
窦漪房倒了杯水放在刘恒面前,“大王请用。”
六恒喝了一口,刺绣问她要绣给谁的。
“臣妾心想嫖儿长大了会用的着,所以就给她绣了……”窦漪房道。
刘恒放下刺绣,继续喝水。他很想把自己此番到来的目的说出来,可是窦漪房不问,他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为此心里还有些着急。
“大王怎么来了?”窦漪房问道。
刘恒心里释然了,道:“关于那布偶的事情,本王决定不再追查了……”
“为什么?”窦漪房显得不是很高兴,这是刘恒始料未及的。
“本王相信你!”他语气肯定地说。
窦漪房欣慰一笑,“臣妾能得大王信任,绕是心满意足了。大王必须就此事追查到底,若只凭感情用事,不但难以服众,也会令人寒心。”
“可是……”
“臣妾不怕委屈,也不怕追查没有结果。如果没有结果,臣妾待在这里便是。只要大王珍重自己的名节,不要徇私枉法,寒了天下人的心。”
“唉,你能这般为本王着想,本王却还屡次错怪你、责备你,本王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窦漪房浅笑道:“大王,你这么说,臣妾可就承受不起了……”
刘恒站了起来,拉住窦漪房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你放心,本王一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窦漪房颔首称谢,感激不已。
傍晚的时候,天空就落下了帷幕。混沌的夜空中,依稀可见几颗淡淡的星,但没过多久就被厚重的云霾遮掩了。
白天的时候既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似乎为了积攒到夜里一泄而出。大雨倾盆,落在人间犹如爆竹声声炸响。
暴雨搅得莒长歌心神不宁。她倚在床边,视线望出窗外。可窗外只有漆黑一片,不知她在看什么。或者她根本没在看,只是找个合适的对象发呆而已。
倚翠担心她着凉,上前劝说。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却还要再坐一会儿。
一名宫女出现在眼前,轻步走了过来,说道:“良人,万公公求见。”
这么晚了,莒长歌觉得现在见万全会感到不安,但万全毕竟是大王身边的红人,说不定是大王有事拍他前来的呢?
“请进来吧!……”
大雨天的,即使打了伞也还是被淋湿了衣袖、鞋子。万全进入大厅,立刻感觉温暖不少,只恨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而他也只有这个时候能来办这件事情。
“奴才参见莒长使。”
“万公公免礼,是大王派公公来的吗?”
万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请莒长使移驾,随奴才去一个地方。”
莒长歌困惑,但想这也许是大王的意思,就听从了他的话。
莒长歌命人备轿,期间问起万全要带她去哪里,万全故作高深,只道去了便能知晓。
坐进了轿子里,雨水直接打在轿子上,响声震耳,更是让人不安。
仿佛过了很久,轿子还在前进着。莒长歌想要掀起帘子看看到了哪里,但想到外头也是漆黑一片就作罢了。
终于,雨声小了。不是雨小了,而是轿子进入了室内,房间阻隔了大雨。
落轿,轿夫们压轿,倚翠扶着莒长歌走了出来。看到倚翠沾湿的裙摆,莒长歌挺心疼她的。
放眼四顾,这屋子里点了不少蜡烛,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怎么明亮,还有一点阴沉沉的,令人脊背发凉。
“万公公,这是什么地方?”
“廷尉大牢。”
莒长歌惊了一条,心里跟着慌张起来,想到难不成是她们的计划败露了?
“长使莫慌,请跟奴才来。”万全道。
听他的话,却又不像是对待嫌犯的语气。无奈,莒长歌只能跟着他走。
穿过一条长廊,他们才算来到了大牢的入口。大牢的入口就是一扇方方正正的大门贴在厚厚的石墙上的感觉,并没有花哨的装饰。大门和石墙浑然一色,黑的像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