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庄氏却不曾理会她的一片好心,反倒以为夏氏来到跟前儿得意起来,张口就是,“也不知妹妹安的什么心,我当真是以为妹妹关心姐姐,怎么着,这句话听着这么别扭?”
别扭?夏氏眉心一蹙,她真真儿是没觉着别扭。
因知庄氏是故意而为,夏氏早是见惯不惯,也不曾理会,仍是一副菩萨面,“怎么就别扭了?可是姐姐会错了意思。”
庄安巧不紧不慢着将小公主抱给奶娘,自个儿往前走了两步。
面上摆着生冷的笑意,“是本主会错了意思,还是夏妹妹生错了主意?”她竟将那日夏明熙掌掴之帐一并搁在此算了,扬手就是一巴掌,好生痛快。
夏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正回过神来便见庄氏作威作福的去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傻呆呆的站着。
夏氏心中怒火忽然起来,便是这一念之差。好在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待夏氏看时,神已没了一半。
她再定睛一瞧,那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吕太后。
唬得夏明熙心头一急,两腿儿登时就软了,扑通跪地,头叩得响,“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上次与那庄氏在贤德宫之景,如今还在夏氏心头历历在目。
上次,与这次,她又能如何?
吕太后径直走到夏氏面前,脸上淡淡的神情,也便是一个看破世事的长者在看一个年轻的孩童,“她也是个不安分的……”
夏氏战战兢兢的,害怕极了,浑身都在发抖,微微颤着的,还有那糯糯的声音,“太后恕罪。妾身并没有对庄少使无礼的意思。”
吕雉打探了她半响,扬声,“起来吧!!”她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焦躁,这天儿怪闷人的,“哀家不是说你啊!!”
夏明熙闻声这才起了,却见吕雉仍旧在看她,“脸上还疼?”
心中微微一颤,夏明熙不可置疑的瞧着吕太后,好似这话儿她方才不曾听见一样,可确切的又听见了。
“回太后娘娘,妾,妾不疼了……”
夏明熙一字一句的说着,彼时的吕太后,她不曾见过,也不曾深知过。
那吕太后令人将夏氏送回家去,一边儿又着人打道儿往庄氏处去。
且说那庄氏,正是得意。试想当初夏氏那一耳光拂去她颜面,故而庄氏于心一直都是耿耿于怀,惶惶不可终日,成日家记恨着那夏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今儿可巧是遇上了,两个人几言不对头,她也便大打出手了。
只是这运气未免太逊,庄氏刚一回宫,还没来得及说与众人显摆几句,这边吕太后就着人来问话,庄氏自有上次的教训,这次自是不敢违背吕太后,但见其人就如是见吕太后,早以不是当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一时恭敬起来倒叫人好生不习惯。
“妾谢过太后娘娘美意,臣妾才出月子,还不怎么吃茶,这,这茶,妾可否能改日吃?”
那人听了只是付之一笑,面上也不曾流露出些什么,“庄少使如今才出月子,这火气大得很,太后娘娘说了,需得一副西湖龙井,方才能够降降您的火气。”
如此一说,庄氏便知是今日之事已传入太后耳中自不该多言,低头怯怯道,“劳烦姑姑替妾转之太后,妾今儿才吃了败火的绿豆汤,日后也定常常吃着,不叫她老人家费心。”
那姑姑阖着眸子一笑,弯了眉眼儿,“既然小主这么说,那老奴便就此回去复命了。”
待那姑姑回去,只是将二人之间的对话细细说与吕太后听,吕太后听了笑,“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她虽可恶,但如今也是有功之人,公主也是皇上的孩子,到底不能太过吓着她。”
姑姑听了,笑呵呵的应道,“太后说的是,奴才也因是这样想的,所以不敢太唬着庄小主。”
身边儿小宫娥揉着吕太后的头,吕太后叹息声连连不休寻思了好一阵儿才又说道,“夏氏那边儿,你着人盯着,用点心。”
姑姑应了,吕太后也便歇下。
这边夏氏听人说了太后的话,心头舒畅了许久,因想着宫里没人说话,成日家闷得慌,这里想着司徒氏也必然无事,故而令人备辇代步,几番至司徒氏宫门口,可巧司徒氏要出门儿,正好碰了个对面。
夏氏下辇来问,“妹妹这是上哪儿去?也不带上姐姐一起。”
司徒秋云抬头瞧了夏氏,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夏姐姐。”她忙拉着夏氏的手,“姐姐今儿怎么来了?”
夏氏面色和悦,任她拉着手,“许久不曾和妹妹说过话了,很是想念妹妹,所以今儿就不请自来了。”
“哪里的话,姐姐能来。我高兴来不及呢,便是姐姐不来,妹妹请也要请你来的。”
听了这话,夏明熙喜不自胜,叫司徒秋云一句话哄得高兴,一时间忍不住答趣儿她两句,“你倒是张巧嘴儿。”
却又深深的想起自己,正是不会说话,没得司徒氏那般能言会道,如今这宫里,也不知是得罪了多少人了,都怪自个儿这张嘴,祸从口中的理儿,她也不是今天才知晓。
想到这儿,夏氏竟然不觉觉着有些小小的情绪暗藏于心,也渐渐的流露出来到面上,司徒秋云最擅是察言观色,今日且见夏氏眸低闪过的不悦,她自然知道。
再想之,今日夏氏无端过来,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了。
因而忙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夏氏见自己的心思已是无处掩藏,见司徒秋云关心意切,竟也不好驳回,索性将自己心底的那些不悦之事都说出来,彼时倒也不必刻意的添油加醋,夏氏对庄氏的怨恨早是埋于心中许久。
她也无所掩盖,索性是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也都一一的讲了一遍,再把所见吕太后的事儿也说出,司徒秋云听了只是点头,暗中思忖了少许,想来吕太后也该是亲眼所见,也不至于委屈了夏氏。
因此也宽慰了几句话,尽了姐妹的情谊。
只是夏明熙眼中一直掩不住的悲戚之色,司徒秋云瞧着着急,想着自己笨要出门,因此也不妨将夏氏一并带着出去。
夏氏只是为同司徒氏说话,因说去紫竹林那等清幽之地,也喜欢,所以两人坐辇去了。
“姐姐你瞧,那竹林的深处有一仙境池,因其精致美如仙境,故而美名其曰仙境池。”
放眼望去,那是一个不大的小池,天然所铸,周围的竹簧悉心吹拂过。夏氏不由得出神,正是两个人心思都在那池上,身后不觉一阵凉意,再是一声嗤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司徒姐姐和夏姐姐。”
闻声望去,那立在池边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杜子柔。
自是两人入宫以来,司徒氏与杜氏便是不睦已久,两人皆不喜欢,又少不得时常来往。往日里,杜子柔因在各宫娘娘面前少不得拿腔作势,故作温柔贤惠,如今这地儿只有他们三人,杜子柔便是原形毕露。
司徒秋云见夏明熙本是心情不佳,因而也不曾可以理会杜子柔,只是劝说,“姐姐,咱们走开。”
正是气头之上,夏明熙哪里禁得住杜子柔再来一惹恼,闻杜氏言语,夏明熙早是心火烧起,随即冷笑一声,拿出话来刻意说与杜子柔听,“刚才不妨,还以为是一身儿猪叫,回过头来一瞧,还真是。”
此言一出,司徒秋云少不得拉扯她,低声与她言,“姐姐糊涂,咱们怎么能够跟她计较。”
本是轻声劝说的话,却被杜子柔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
杜氏本想今儿左不过是与她二人斗上几句嘴,却见人根本不屑于理会,一时间觉得颜面扫地,竟不知情何以堪,心底又压榨着怒火,几步上前,指着司徒秋云的鼻子就问道,“你说说?我怎么像猪了?跟我计较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让你自轻自贱了不成?”
司徒秋云本是意外,愣了半刻没有回答,杜子柔方知自己是气急失态。
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思,心中已是懊悔。
她素日争强好胜,极其要颜面,如今这二人害她失了态,已是双拳紧握,她回首一看,那仙境池不正是一块儿好地儿?
防不胜防的是,她竟疾步至那池边儿,纵身一跃,但听扑通一声,整个人儿就跌了下去。
司徒秋云和那夏明熙见了这般,早是唬住愣在原地了。还没等两人回神,那杜氏已是在大喊,“来人呐,救命啊……”
远处几个小太监听闻了声音,赶忙着过来,一个人衣服也没来得及脱,便扑通的跳下去,抓着杜子柔的双肩,几步就拖了上来。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看,只见杜子柔面色已白,死死的抓着身边儿青蓉的手不肯放开,“你……你为什么害我!司徒秋云!”
还没等二人好心上去关怀一二,那杜子柔的目光已是投至司徒秋云身上,再闻杜氏口中之辞,已是魂飞魄散,不觉眼泪落下,“妹妹,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我同夏姐姐一直都在边上的,怎么可能会推你。”
青蓉已会了杜子柔的意,突然出来,站出来便道,“奴婢亲眼所见,是司徒顺常推得我家主子。”
司徒秋云竟无一丝一毫的戒备,回眼只见主仆二人皆指对着她,早是不觉丢了魂儿,这边杜子柔依旧哭天喊地,泫然泪下,一发不可收拾。
几人苦恼着到了花渡苑找人明玉评理,明玉本在小憩,听说了这事儿一时有些惊愕,到底还是起来,令人请进去。
明玉云鬓轻理,金钗华髻,她正了身子询问了各人,却见双方是各执一词,旁人看了竟也不知真假。
司徒顺常只是小声的啜泣着,她看不清明玉眼中是否对她有着怜惜,只是明玉开口之时,她才收不住泪了。
司徒顺常,禁足一月,禁任何人探视。
这是明玉的主意,她回了皇帝太后,二人皆没有意见,方才执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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