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又喝完了一碗茶,然后步履匆匆地朝着富贵书局那边看。
他的酒楼离富贵书局不远,他在二楼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书局的状况。
富贵书局门口人头攒动,但朝他珍味酒楼走来的没几个。
“唉……”陈老板不知所云地叹了口气,又走回屋子里喝茶。
自从开酒楼之后,陈老板也好久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了。
换一种更为确切的说法就是――自从他遇到姜怀雪,生活好像更刺激了些。
先是和富贵书局关系拉进,那段时间不少同样开酒楼的同行都不理解。
你一开酒楼的和一开书局的关系那么好干啥?
让书局的人去你酒楼吃饭?
固定客人?
但最后让同行没想到的是,富贵书局里话本子中的吃食会出现在他珍味酒楼中,然后他珍味酒楼的买卖就和富贵书局的买卖绑定了。
最后情况就变成――
珍味酒楼的客人,是食客中最喜欢看话本子的。
而富贵书局的客人,是读者中最爱吃的。
互惠互利。
也让珍味酒楼一直起来不温不火的经营情况冒了尖,陈老板在一众同行中饱受羡慕的眼光,而且还买了朱雀街上,一个即将离京同行的酒楼。
然后就是这次的火锅……陈老板有些拿不准了。
虽然说之前的蛋糕也是从未见过,但那时候做蛋糕他并没有亲自参与,而这次的火锅他亲自参与了,还投了不少钱进去。
陈老板倒是觉得,他和《我在京城开酒楼》中的陈珍馐有了些共鸣。
都在紧张火锅卖的出去不。
也不禁让他想起年轻时候刚刚开酒楼那会儿,也是日日被酒楼的经营状况牵动身心,那也是他最有干劲的时候。
“老板老板,富贵书局的人散啦!”伙计风风火火地泡上二楼给陈珍送消息,“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准备迎接客人了?每次姜先生发新卷的时候,都是我们最忙的,酒楼根本关不了门!老板――”
“快去准备!快去准备!”陈老板早就看到了,伙计话还没说完,他就跑着下楼了,因为跑得太快还趔趄了一下,好在有伙计扶着。
但是让他奇怪的是,聚集在富贵书局门口的人居然是四散开来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径直来他们珍味酒楼。
陈老板嘶了一声,眉头微皱“难道这次的火锅不行吗……”
但因之前姜怀雪给他带来的好处,陈老板还是镇定下来了。
那些人四散开来,也许是今天想换一条路走到珍味酒楼呢?
让陈老板舒心的是,确实有不少人径直朝着珍味酒楼来的,还有不少人是走了一会儿之后又折返回来的。
看着许多客人,陈老板这才笑了。
但是这些客人们,也没进去,就问了他今日是不是在买火锅,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还有更进一步的,看到了火锅的器皿之后,也走了。
闹了大半天,只有两个人点了火锅。
“这是怎么回事……”陈老板傻眼了,他年纪大了禁不住吓啊,但是多年经商也让他立马就镇定下来了,“快去请姜先生过来商议!”
事到如今,还是赶紧商议商议怎么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去富贵书局找姜怀雪了,陈老板从一开始的慌张也转为了冷静。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酒楼门口走来走去。
也是,话本子能和美食有什么关系呢?
上次的蛋糕火了,只能说是侥幸。
这次的火锅,就当作是一个教训吧,以后若是和富贵书局合作,必须再三思考了。
“哟,陈老板,”隔壁酒楼的赵老板朝着陈老板打招呼,不过话语中关切是少,嘲讽居多,“今日不是那什么话本子新卷发行的日子吗?怎么?”
赵老板朝珍味酒楼里撇了一眼,嗤笑一声。
“人……怎么没有。”
隔壁的赵老板早就看陈老板不顺眼了。
他的酒楼开在陈老板的隔壁,每次看到隔壁人山人海,再看自己门可罗雀,就觉得心里梗的慌。
因为两家酒楼相邻,免不了被对比,赵老板日常被同行可怜加嘲笑。
现在看到陈老板阴沟里翻船,出来嘲讽几句,简直不能多舒服。
话本子给酒楼带来客人?
简直歪门邪道!
陈老板却是懒得理会赵老板。他上次叫赵老板一起和富贵书局合作,这人拒绝了,还说他不走正当路子,最后没有好下场。
他俩当了十多年的邻居,老赵的脾气又硬又臭,若是他每次都理会隔壁的赵老板,他可能都要少活好几岁。
赵老板哪里肯放过嘲讽陈老板的机会,见陈老板绷着脸不说话,心里乐开了花。
嘴上劝解道“话本子怎么可能给酒楼带来客人?老陈你这么多年的酒楼白开啦?劝你还是别和那什么破书局合作了,那姜怀雪话本子写得好,也只是话本子而已。认真经营酒楼才是正道。劝你还是尽早收手。”
“那什么火锅,根本就从没见过,你还是――”
“你见过蛋糕吗?那还不是卖的挺好?”陈老板虽然内心动摇,但见到赵老板嘲讽姜怀雪还是忍不住怼了上去,此刻的他不是酒楼老板,不过是一个为喜欢的话本子辩护的读者,“赵老板,姜先生的话本子不好看吗?前几日我还看到你家伙计从书局里买了话本回来。”
“呃――”赵老板一噎,不过很快犟嘴,“反正这次你亏大了,那火锅根本就卖不出去!”
陈老板冷哼一声,懒得解释。
开酒楼本来就是伴随着风险,有的时候会赚有的时候会亏欠,哪里有一直赚的道理?
陈老板此时也想通了,心中的那一丝郁闷也消失了。
还是打算继续和富贵书局合作。
赵老板也不走,就打算在这儿看看陈老板的狼狈样。
自从珍味酒楼和富贵书局开始合作,他的酒楼几乎就没什么客人,要不是他还有些家底,早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了。
“老板,给我上一份火锅,”一书生打扮的人,领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牵着两个小孩子走进了富贵书局。
“阿?哦,好的,伙计快――”陈老板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喊伙计。
赵老板眉头微皱,不过立马又舒展了。
不过是来一个客人而已,他的酒楼在珍味酒楼的影响下,也是会来几个客人呢。
“不过是一个客人,”赵老板看向陈老板,却很快又移开眼睛,他内心也渐渐升起不妙的感觉。
陈老板“是四个。”
“……”,好吧,赵老板当然知道是四个。
不过他算别人酒楼的客人习惯把一家子人算成一个。
算他的酒楼的客人,习惯把一家人给拆开看,有时候还要把孕妇肚子里的给算上。
但刚刚那一家四口的到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陆陆续续有人拖家带口来珍味酒楼。
不一会儿,珍味酒楼就人满为患了。
之前独自来吃火锅的客人,看着自己冷冷清清的桌子,又看了看旁边吃得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突然感觉到了寂寞。
独自吃火锅的两个人对视几眼,就拼桌了。
独自吃火锅吃的是寂寞。
大家一起吃,才是热闹。
“阿……这――?”赵老板脸色变了又变,觉得珍味酒楼简直没有道理!
你说你生意好就好,为什么还要突然不好,让他出来嘲讽一下,然后生意又突然好了,让他自己把自己的脸给打的啪啪啪地响。
客人也没有道理。
你说你要吃那劳什子火锅,你看了话本子就来啊,为什么还要等会儿再来?
不过今日来酒楼吃饭的好像大多数都是一家子人。
赵老板目送一男一女再加两个小萝卜头进了珍味酒楼,有些不解。
往日里酒楼中也是有很多一家子人来吃,但一般不会超过三成。
但今日他放眼望去,好像是占了七成?
陈老板想不通。
赵老板只觉得郁闷,就想走了,他只觉得郁闷!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靠着邪门歪道经营酒楼的法子,不过是一时繁荣,还是认真琢磨楼中的布设,菜色和伙计的态度。
“哎,赵老板,这就走了,不多待一会?”陈老板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分神给赵老板。
果然,看到赵老板贴着墙根要溜走。
赵老板“……”
好气!
“咳……嗯,”赵老板以袖子遮脸,“要回酒楼那边看看了。”
“陈老板,出事了……了?”姜怀雪一听酒楼的伙计找她,说火锅根本卖不出去,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但是跑到珍味酒楼的门口,又看到里面人声鼎沸的。
“哦哦,不知道为什么人又多起来了,”陈老板疑惑,“而且都是带着自己家人来的,怀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边的赵老板,本来是想溜走,但是见陈老板问出这个问题,也就停下了脚步。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哦,这个呀,”姜怀雪喘气,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可能因为我说火锅吃的就是个氛围?他们想用火锅联系自己和家人的感情?”
结合酒楼中,之前没人来,现在人爆满的情况,
姜怀雪大概也猜到了情况。
之前没人来,那是因为呼朋唤友需要时间,而朋友不一定时时刻刻都有空,每每都有空的是家人,所以现在酒楼中一家子来吃火锅的较多。
可能到了明日,那种呼朋唤友来的人就会多了起来吧。
“原来如此,”陈老板看了眼贴着墙根的老邻居,“怀雪,你说,若是一家老字号的酒楼一直坚守本心,时刻注意自己酒楼中的布局,调教伙计,让厨子锻炼技艺,这家酒楼,他会长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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