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当年从河南逃亡到淮安,在那里居住了三年,这三年与船粮帮培养了很深的感情,同时拥戴朱由崧上位的江北四镇,有三个驻地都在两淮之地,手下大批军官都是江北人,现在朱由崧上位了,自然船粮帮也跟着水涨船高,开始在与杆子帮的争斗中占了上风。
现在南京小朝廷掌权是马士英,当过凤阳总督!大太监卢九德,当过凤阳镇守太监!兵部尚书阮大铖,安徽桐城人,也是江北人!朝中大批的实权派都不是本地人,以前杆子帮依附的那些勋贵都没了权柄,仅有的诚意伯刘孔昭还投靠了马士英,这下杆子帮的处境真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了!
金六为了自保,只能找一棵比马士英阮大铖还要粗的大树,现在与马士英不对付的只有东林党,自然金六想到了这点。可是金六他们是什么东西,一帮臭要饭的,东林党那些人连高富帅的赵福祥都看不起,能看得上你金六吗?
金六只是讲了杆子帮与船粮帮的矛盾,其他朝堂上的算计都是赵福祥臆测,毕竟金六只是一个要饭的,虽然有些官面背景,但那里能知道朝堂上那些龌蹉事。赵福祥就不同了,他熟知历史,在加上与东林党的高层关系都不错,知道那些表面人五人六的大人们背地里都什么德行,这么互相认证之下自然猜个八九不离十。
赵福祥听金六说完不置可否,他心中盘算自己能获得什么利益,金六看赵福祥不说话,问道:赵掌柜,你看能不能将我们引荐给朝中那些大佬,当然事后也不能亏待了赵掌柜!
赵福祥的天地会在南京已经发展快半年了,为啥才发展了一百多人,真正原因就是杆子帮在里面作梗,因为天地会需要在流民中发展帮众,这与杆子帮形成了利益竞争。不过今天金六来之前已经做了让步的打算,毕竟船粮帮那边才是严重威胁,他们要的是杆子帮上百年的基业。
赵福祥盘算好利益得失后,才笑道:六爷,为啥你总想的打打杀杀,咱们都是汉人,现在外敌入侵,你我与船粮帮正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金六来之前已经做好预演,甚至赵福祥不准备插手也考虑到了,但万万没想到赵福祥能这么说。
金六瞪着眼睛问道:赵掌柜,船粮帮与我们杆子帮互相斗了上百年,期间死伤无数,岂能说罢手就罢手的!
赵福祥到没怎么激动,反而端起酒杯喝了杯酒,说道:金六爷,你知道我们天地会是过江龙,来应天府就是赚钱的,大家打成一团岂不都赚不到钱?如果金六爷不准备和谈,那天地会就去找船粮帮,相信杆子帮在强大也不能同时对付两家势力吧!
金六没想到赵福祥能这么说,气的站起来准备翻脸,可是看到赵福祥身后的护卫后,心中确实有些打怵,这帮海盗都是亡命之徒,自己只带了一个小厮,现在动手岂不吃亏?
金六重新坐了下来,暗地里打手势让外面的打手护卫进来,同时嘴上说道:赵掌柜,你想吃两家不太好吧,小心撑爆肚皮!
这时候金六在门外的护卫接到消息,呼啦啦冲进来二十多个,都手拿利刃严阵以待,金六看帮手来了,气势也足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道:赵福祥,老子今天请你来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六刚准备让手下动手,那知道对面传出一阵巨响,金六身边一个护卫胸口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倒在地上眼看不能活了!
金六转头正好看到黄三手中的火铳,这时候火铳口正冒着青烟,很明显刚才的巨响是火铳发出来的。同时金六看到其他九人都拿着火铳,还都对准了自己,现在自己距离他们只有三尺远,如果对方要自己的命,自己就算大罗金仙转世也抵挡不住一溜烟!
金六吓的脸色发白,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还第一次真正
面对生命威胁,他知道对面这九人只有一人手指稍微动一动,那自己就如同刚才那个倒霉鬼一样,胸口出现一个大窟窿。
金六双手压住饭桌,强制镇定的问道:赵福祥,你想干什么?不知道私藏火器是大罪吗?
赵福祥嘿嘿并没有说话,局面一时间僵持在那里,金六也不敢有任何异动,毕竟自己的小命现在攥在对方手里。
仙鹤楼中足足安静了十分钟,外面一个声音叫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仙鹤楼外走进来七八个巡街的锦衣卫,现在可就要到春节了,锦衣卫衙门害怕地方发生什么社会治安问题,所以巡街的锦衣卫动作很迅速,听到响动赶紧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小旗,他进屋看到一群人都手拿刀剑站在那里,对面一方更是离谱,竟然都手持火铳!
那小旗看到这情景就知道自己碰上大事了,一边心中大骂自己点背,一边抽出腰刀叫道:干什么?天子脚下竟敢私藏火器,还不束手就擒跟我打官司去!
赵福祥等的就是锦衣卫,他站起来笑道:这位大人,都是自己人!
赵福祥说完从怀中掏出好几张纸片,有陈名夏的换帖,有钱谦益的名剌,有兵部的腰牌,还有海南卫指挥使衙门开具的官方证明。
赵福祥拿着这一堆东西交给了那个小旗,说道:这位大人,本人是海南卫的团练,同时也是虞山先生的学生,还与你家马都督有旧,今天在这里与人有些冲突,手下这些丘八火气大,请大人见谅!说完赵福祥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那个小旗手中。
小旗看到这一堆证明文件,他一个都惹不起,陈名夏是兵科都给事中,还与锦衣卫都督马銮是好朋友,这是锦衣卫内部都知道的事情,更不要说钱谦益了,马銮可是自称钱谦益的学生,这么算起来面前这个死胖子与马都督岂不是同窗?
那小旗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各种文件交还赵福祥,同时不声不响将银子收下,然后说道:赵团练,虽然是快过年了,但也不要在屋中放鞭炮,万一引起火灾可不好办!
赵福祥笑道:请大人放心,下回注意!
那小旗点点头,转头带人走了出去,对屋中将近三十人的剑拔弩张根本视而不见。
金六原本以为锦衣卫来了能救自己,毕竟对面可是拿着火器,可是那知道赵福祥手眼通天,拿出一堆东西让那锦衣卫小旗根本不敢管,这下金六以为自己今天必死了,脸色马上变得面如死灰。
赵福祥重新坐下后,挥挥手让手下将火铳收了起来,然后笑吟吟的看着金六,骂道:金六,你以为你一个杆子帮有个千十号人就了不起了?实话跟你说,老子在海南足有上万兄弟,海上的海船就有好几百,在加上老子与朝中大佬的关系,捻死你真如捻死臭虫一样!甚至不用老子出手,城外的福建水师总兵郑鸿奎就是老子的兄弟,跟他说一声就能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福祥在这大吹法螺,欺负金六乡巴佬不知道自己与郑芝龙什么关系,其实没有郑鸿奎帮忙,赵福祥显露出来的实力也够金六喝一壶了。
金六害怕船粮帮,就是因为船粮帮背后有官府支撑,特别是江北四镇那些军阀,那绝对不是杆子帮能对付了的。同样,就算赵福祥这种与江北四镇相比根本不够看的小军阀,也不是金六能比的,这才是金六想要联合赵福祥的主要原因,只是赵福祥比猴都精,岂能让你金六占了便宜?
金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祖传的基业要败在自己手上,不免哽咽道:我金家的基业难道保不住了?
赵福祥看金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呜呜大哭,笑着坐到他身边,拿了一块擦桌子的抹布给金六擦了擦脸,笑道
:金六,如果老子真要吞了你的基业就不会来跟你谈了,今天老子来就是准备与你做生意,将船粮帮那帮家伙也拉进来,大家一起赚钱岂不是美妙?
金六听赵福祥这么说有些不懂,他问道:我们杆子帮倒想与船粮帮和谈,可是摊子就那么大,我杆子帮独食尚能维持,在加进来船粮帮与你们天地会,一份东西三家来分,岂不都吃不饱?
赵福祥心中大骂和古代人说话就是累,他耐心的说道:你们与船粮帮为啥冲突啊?不就是城外那几十万流民吧,那帮穷鬼都当了流民了能有什么油水,你要放开眼界,不要盯着这些穷鬼!
这下轮到金六不懂了,他们杆子帮指望流民发财已经上百年了,倒卖美貌女人、收取流民做工的抽佣,这些事是他们杆子帮的主业,他实在想不出杆子帮还能干什么!
赵福祥看到金六一脸茫然,知道刚才自己白说了,没办法只好直说道:金六,你大概知道我们天地会干什么起家,那就是贩运白糖、食盐,可是刚到应天府人生地不熟,如果有你们杆子帮加入,岂不能大家一起发大财?如果船粮帮也加入,依靠他们运河上的运力,你们在南直隶的人脉,我们天地会提供货物,这样咱们三方不都能发大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