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县对岸有岛,名“鹰游岛”,据传岛上常有群鹰栖止,故由此而得名。
海贼或其他势力,就是因为朐县与鹰游岛及其附近地形复杂,水势险恶,从而聚集于此。若是官军来剿,海贼或其他势力便可利用鹰游岛的复杂地形,逃之夭夭,当然若能与官军直接对抗,也是可以利用鹰游岛与朐县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因此周富贵欲剿灭朐县的海贼,必须截断朐县与鹰游岛的联系,可雪罴军舟师仓促成军,舟师仅有数十条大小船只,其中大都是还是民船、商船等,舟师将士也是刚刚招募的一些渔民等,几乎就是,要船没船,要人没人,如此,怎能与盘踞在东海有上百年之久的甄傲海贼一战?
朐县以往官府不愿意插手,不愿意管,而周富贵却绝不允许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海贼的“世外桃源”存在,因此决意摧毁朐县,摧毁如此藏污纳垢之地,当然周富贵的主要目的还是杀一儆百,让甄傲海贼尝尝厉害,从而令他们收敛一些,至于能达到什么效果,就全凭天意了。
朐县之内,人员复杂,民贼难辨,因此雪罴军精锐尽出,至于东海郡官府的衙役、捕快、巡检等,一个都没带,根本不让他们知道。
当然在此之前,在周富贵从黄黛梅嘴里得知,朐县这个“世外桃源”的存在之后,潘见鬼、耶利虎等八目营斥候,是进行了大量的明察暗访,基本上摸清了朐县的脉络。
“大都督,进出朐县共有三条道路。”雪罴军军副将索达成为了使周富贵放心,于是将早已经过仔细推敲的计划说给了周富贵:“丑时一到,末将亲领五百兵马由中路进入朐县,由耶利虎领路,挨家挨户的搜捕人犯。白马乌将军领振武营自左路杀入,吴天琪将军领鸳拐营自右路进入,余部围住朐县。东野公子率舟师,由海上围剿欲逃窜的海贼,嗯,虚张声势,让鹰游岛的贼寇船只不敢轻易救援朐县。奉大都督之命,胆敢拒捕者,立斩!”
“甚...”周富贵点点头后话没说完,便被许满仓、薛文台二将打断。
“大都督...”许满仓大声嚷嚷道:“末将呢?末将做什么?看热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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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仓将军所言甚是,甚是!”薛文台也是大声嚷嚷道:“许久不上阵厮杀了,洒家手都痒痒了!”
“哈哈哈哈!”众将闻言顿时发出一阵大笑。
这个关中大和尚,除了不近女色之外,杀人、放火、喝酒、吃肉等等,是无所不为,哪里像个出家人?
“没听见索将军之令吗?余者,外面给我守着!”周富贵瞪了许满仓、薛文台一眼说道:“此为捉贼,而不是杀贼,贼拒捕方可杀之,需要你们两个杀厮进去大砍乱杀吗?”
周富贵斥退许满仓、薛文台之后,看了一眼黄昏之中的朐县后说道:“朐县之百姓较为复杂,民贼难辨,可谓是民中有贼,贼中有民,且朐县之民,有许多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屈身事贼,或是为利所驱,否则根本无法在此地生存下去的,因而我等不可滥杀,需分清主次,分清良莠,分清主犯与胁从。其穷凶极恶之徒,本督当然不会手软,对于胁从之民,本督需酌情予以宽大。使其改邪归正,归于王道。”
“大都督之言大是!”众将闻言一起躬身说道。
“现为何时?”周富贵点点头问道。
“大都督,酉时。”索达成答道。
“酉时?时候还早,本督今日就来个微服私访!毗恶、胡厥你二人就不必跟着了,长得像两座黑塔似的,太过显眼。”周富贵说道。
“大都督...”许多将领,特别是一些胡将,还未明白“微服私访”为何意,还在懵头懵脑之中,李清、索达成等人却吓得连忙劝道。
剿贼就好好的剿贼呗,微什么服私什么访啊?他这又是作的哪门子妖啊?李清、索达成等人心中暗道。
“做什么?”周富贵见状瞪了李清、索达成等人一眼后说道:“?本督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当年纵横漠北之时,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还惧这区区小县?海贼,本督视之,如土鸡瓦犬耳!”
“好!”一直呆在周富贵身边的,仍是女扮男装的黄黛梅大声叫了声“好”后笑道:“大都督勇闯龙潭虎穴,小心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众将闻言均是拼命憋住了笑,许多人憋得是满脸通红。
众将敢笑许满仓、薛文台,却无人敢笑大燕国平凉侯,东海大都督,东海郡太守,雪罴军主帅周富贵。
“翻不了!”周富贵白了黄黛梅一眼后,就转身下去换百姓衣服了。
“你跟着做什么?”周富贵见黄黛梅一直跟着自己,于是问道。
难道她还想看自己更衣?周富贵心中暗暗好笑道。
“我...也想去。”黄黛梅支支吾吾的答道。
“去什么?去哪里?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周富贵闻言呵斥道:“那里可是贼窝,你个小丫头片子去做什么?小心他们吃了你...”
“好啊,周富贵,你过河拆桥...”黄黛梅不等周富贵把话说完,便恼羞成怒的大声说道:“周大都督,你为上不尊,厚颜无耻,你...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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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站住了!”朐县城门口,十数名壮汉大声问向靠近朐县城门的周富贵等一行四人道。
周富贵在黄黛梅的威胁之下,只好带着她“微服私访”。周富贵头上挽着发髻,戴了顶小帽,身上一件交领窄袖,下长至膝的粗布衣衫,腰间系巾带,脚穿一双猪皮靴,腰挎重剑,一副行脚商打扮。
所谓行脚商,就是指一些无固定营业店铺、专门从事贩运货物以整批转卖给坐商、不作零售,从转卖中取利的商人,民间称其为“脚商”,或称“行脚商”。而在这个世道,携刀或携剑而行的行脚商,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些行脚商甚至还有弓弩等利器。
燕朝廷收长于一尺的兵器,但并不能完全收缴完,尤其在偏远之地,尤其在燕朝廷鞭长莫及之地。
黄黛梅则是打扮成了一名小厮,一名眉清目秀的,令人心痒痒的小厮...周富贵的两名侍卫,一名名叫伍习,汉人,另一名名叫珂拔,是周富贵于草原上解救的斗兽士。伍习与珂拔个头均不高,但却是武勇过人。
“你们是...何人啊?”周富贵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后问道。
这些个看守城门的,兵不像兵,民不像民的,长相与打扮却是异常凶恶,手中还拿着亮闪闪的兵器。
“外地来的吧?”一名大汉转动手腕,挥舞了一下手中长刀后答道:“爷爷等是朐县血鸦堡之人!”
“血鸦堡?是什么?何故拦着小人等啊?”周富贵闻言诧异的问道。
“桀桀桀桀!”一众大汉发出一阵怪笑,均是嘲讽般的看着周富贵。
“?血鸦夺魄...让你交钱呢...”黄黛梅忍不住低声对周富贵说道。
“哈哈,还是这位小哥儿识趣!眉清目秀,皮光水滑的,水嫩嫩的,是个雏儿吧?要不爷爷给你开开荤?”一名大汉淫邪的大笑道,还伸手去捏黄黛梅的脸蛋。
“好汉,要钱咱就给钱便是,何必动手动脚的?”周富贵一把擒住大汉手腕后笑道。
周富贵力大,又精通擒拿格斗,因此大汉用力挣扎,想夺回自己的手腕,却如蜻蜓撼铁树一般,倒将自己挣了个满脸通红。
周富贵抬手制止住了伍习与珂拔之后,便老老实实的掏腰包给了钱。
于是周富贵等人还未进城,便被勒索了不少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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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该杀吗?”周富贵与黄黛梅并肩向城内走去,边走边低声冷哼道。
如此藏污纳垢之地,周富贵本不想带黄黛梅来的,无论她如何威胁,可又考虑她的身份,于是就勉为其难了。
危急时刻,黄黛梅亮明身份,在这朐县城中,应该是无人敢动她,而在城门之时,是不便亮明黄黛梅的身份的。为了俩钱儿,就亮明身份?然后兴冲冲而来,铩羽而归?
“人家要了你几枚钱,你就要杀人?”黄黛梅兀自嘴硬的说道:“血鸦堡与爹爹他们素有来往的...”
“哼,一丘之貉!”周富贵又是冷哼道。
“你哼什么?你说谁是一丘之貉?说得你好像不是擎义社的人似的...呀...”黄黛梅话未说完,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便从天而降,“啪!”的一声,血花四溅,落在了地上。
黄黛梅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
落下来的是个人,是个中刀将死之人,胸口被人剜了一刀,一个大窟窿,血糊糊的,心脏似乎是不知去向,鲜血“泊泊”的向外冒着,四肢抽搐,兀自未死,情状着实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