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笔墨纸砚来。
老贼以前就是宫里的宦官,跟皇宫里的人很熟悉,带华榉到了一处闲置大殿,吩咐一名太监拿来了笔墨,让华榉当场写一幅字。
华榉没也含糊,提笔就以颜真卿的字体写了一首欧阳修的渔家傲・正月斗杓初转势。
其实华榉在学了那么多名家的书法后,已经创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字体,而且因为他习武,手腕的力量超强,写出的字如刀劈斧凿一般,劲道刚绝,霸气十足,绝不在古来任何书法大家之下。
但华榉不想让自己的字体被人知道,所以不管是在外面跟朋友交流,还是在书院写功课,他用的都是书法名家的字体,他自己的字体除了他本人和父母外,没人认得。
华榉写完后,把笔放下,左手往身后一背,右手指着桌上的那首词说道:“太傅对晚生关照有加,这首词就送与太傅,希望太傅别嫌弃。”
杨老贼的文采并不怎么好,除了为了拍徽宗马屁特意研究过他的字体外,对其他人的字都不是很熟悉,所以并不知道这是颜真卿的字体,只是觉得字写的工整流畅,看了很舒服。
“不错,不错,果然好字,那老夫就愧收了。”
杨老贼把字折起收好,问道:“你可还能作画否?”
“作画!”
杨老贼说道:“官家是书法和作画大家,如你能作画,必定会对你更加喜欢和宠信,那你的前途将会更加无量。”
华榉心中暗喜道:“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全撞我枪口上了,看来这是老天在帮我啊。”
“晚生除了写字,对作画也颇有兴趣,闲暇时也爱画上几笔,勉强还过的去。太傅,要不我再给你画上一幅。”华榉笑着说道。
杨老贼已经亲眼看过他写字,相信他不是在骗自己,说道:“那就不必了,官家还等着呢,别让他等急了,回头在他面前好好画就行了。”
两人从闲置大殿出来,匆匆赶到文德殿,杨老贼在门口对当值的太监说了一声,当值太监进去通报后出来说道:“官家召见。”
杨戬带着华榉进到大殿,来至御书案前,杨戬躬身说道:“臣杨戬参见陛下。”
“学生华榉参见陛下。”华榉学着老贼的样子拱手躬身说道。
华榉心里很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大宋,不是颁旨等正式场合,一般见皇帝不需要下跪,这要是穿越到清朝,就得跪下见驾。
“平身。”
“谢陛下。”
大殿中除了徽宗外,还有七个人。
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华贵服饰,长相跟徽宗很像,应该是他其中两个儿子。
另外五个是头戴官帽,身穿着紫袍的官员,除了一个已经年近七旬外,另外四个跟杨戬的年纪差不多。
杨老贼冲着两个年轻人躬身说道:“参见太子,参见嘉王殿下。”
原来,这两人就是徽宗的长子赵桓和三子赵楷。
“参见太子,参见嘉王。”华榉也跟着施礼道。
“免礼。”赵桓抬手说道。
“谢太子。”
随后华榉跟着杨老贼站到了右侧官员站的一边,不过他只能站在最后一排。
“华榉。”徽宗看了一下赵榉喊道。
华榉走出来微微躬身应道:“学生在。”
徽宗说道:“昨日相处时短,没有来得跟你细谈,今日把你找来就是想跟你好好聊了聊。”
“是。”赵华榉应道。
微宗先详细问了一下他家里的情况,然后又问他在青阳书院学了些什么,又读过那些书,华榉都一一做了回答。
“你可曾练过书法?”
所有该问的问题都问过之后,徽宗终于把问题扯到了他擅长的书法上。
华榉也早就在等他问这个,说道:“回陛下,学生自幼喜欢书法,每日都会练上两个时辰,十几年来从无间断过。”
徽宗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问道:“你学的是那一家的书法?”
华榉说道:“古来有名的书法大家,学生都有学过。”
“那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字体?”
华榉刚要回答,杨老贼就抢着说道:“陛下,文山深得各大书法名家的精髓,什么字体都擅长。来之前他还专门写了一幅字送给微臣呢。”
老贼这是想替华榉在徽宗心里留一个深刻印象,为后面的仕途铺路,所以尽量往夸大方面说。
徽宗听到华榉送了老贼一幅字,说道:“字在哪里,拿来给寡人看看。”
老贼赶紧把刚才华榉写的那幅字拿出来递给徽宗身边的太监,太监双手托着弯下腰把那幅字递给徽宗。
徽宗拿过去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问华榉:“这幅字真的是你写的?”
“回陛下,正是学生所写。”
徽宗大怒道:“这分明是颜真卿的真迹,你居然敢冒名占据,该当何罪?”
杨老贼见徽宗发怒,吓的赶紧跪了下去,惶恐想道:“这明明是我看着华榉写的,怎么变成颜真卿写的了,难道华榉的字真的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连官家都看走眼了?”
华榉丝毫没有被吓到,神色自然的微微一欠身,拱手说道:“陛下,颜真卿可是唐朝人,而这首词可是本朝醉翁所作。”
“这――”
徽宗一下说不出话了,低头又看了一下手中的那幅字,怎么看都是颜真卿的真迹,可是这首词又的确是欧阳修所作的,颜真卿不可能提前几百年就把首词写了。
而且这纸也是崭新的,真是颜真卿写的,就算保存再好也应该变旧了。
“难道真是华榉所写?”
徽宗想了一下,说道:“华榉,寡人要你现在当场再写一幅,你可敢写?”
“陛下有旨,学生安敢不从命。”华榉依然不惊不慌的说道。
徽宗立刻吩咐人抬来桌子,让人拿来笔黑纸砚,说道:“你现在再用颜真卿的字写一首欧阳修的词。”
华榉走到桌子前提笔沾墨,在砚台边轻轻刮了刮笔头的墨,跟着从容挥笔。
赵桓、赵楷还有那些官员全都围到了桌子边,当华榉第一个字写出来,赵桓、赵楷,还有那个年纪最大的官员全都为之震惊。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书法大家,对历代书法名家的字都非常熟悉,一看华榉的字就是颜真卿的字体,而且神形俱同,假如不是亲眼所见是华榉书写,必会认为是颜真卿的真迹。
华榉挥笔如神,片刻便将一首词写好,随后把笔放在笔搁上,双手抱拳冲着徽宗微微欠身说道:“陛下,学生写好了。”
“去拿过来。”徽宗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太监过去把那首词拿给徽宗,徽宗一看写的是欧阳修的踏莎行,而字体却是跟颜真卿的真迹一模一样。
徽宗还是不死心,马上让人去取了颜真卿的真迹,结果仔细对比了半天也还是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下徽宗彻底信服了,赞道:“如不是亲眼所见,寡人绝不相信世间竟然有人能把颜真卿的字仿写的如此神似,华卿真是让寡人开了眼界。”
“谢陛下。”
能得到皇帝的认可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如果是其他人肯定已经欣喜若狂,但华榉却表现的很平静,坦然的说了声谢,便再没后话。
“方才杨卿说你深得各大书法大家的精髓,现在你照着各大书法家的字,再各写一幅字给寡人看看。”
华榉仿写颜真卿的字出神入化真假难辨,徽宗很想知道他写其人的字是否也一样能真伪不分。
华榉也没推辞,而且皇帝下旨他也不能推辞,当即挥毫以王羲之的行书,怀素的狂草,柳公权的楷书,赵普的隶书,以及郑道昭的魏书,各写了一幅字。
这次徽宗没有再坐在椅子上等着,华榉一动笔他就从书案后过来站在桌前观看,华榉每写完一副他立刻拿起跟众人一起仔细鉴看,但除了赞叹还是赞叹,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五幅字写完,华榉把笔放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徽宗微微欠了下身,便退了几步站到一旁,让他们继续看字。
“世上能有人把几大名家的字临摹的如此神似,若非亲见,实难相信。”太子赵桓赞叹道。
受父亲徽宗的影响,赵桓也自幼攻习书法,其在书法上的造诣与其父徽宗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因而他常为此感到自豪。
但现在看到华榉一口气写出五位书法大家的字,原有的那点骄傲也没了,从心里对华榉感到服气。
赵楷点头赞同道:“皇兄说的不错,我们自幼练习书法,也曾临摹过诸多名家的字,可跟华县男比起来,却是差的太远。”
赵楷在书法上也有着很高的造诣,自诩天下除了他父亲徽宗外,再无第二人能胜过他,但看了华榉写的字,也不得不承认比他写的好。
“好好好。”
徽宗看着桌上的五幅字连说了几个好字,激动的对赵榉说道:“华卿果然已得各书法大家的精髓,让寡人大开了眼界。”
“谢陛下夸赞。”华榉欠身施礼道。
徽宗对身边的太监说道:“马上把这五幅字拿去裱起来。”
“是。”
过来了两个年轻太监把五幅字拿走,赵徽宗说道:“华卿能写各大家的书法,不知可能写寡人的字?”
徽宗的瘦金体强健刚劲,铁画银钩,字形夸张,线条丰腴,瘦硬却不失其肉,堪称独步天下。
后世学瘦金体的人不少,但在徽宗当政时期却是没人敢学,至少明面上没有,都担心会被安上图谋不轨的罪名给喀嚓掉。
华榉当然能写瘦金体,但他可不会那么傻承认,毕竟这可是有风险的。
“回陛下,学生不曾学过陛下的字体。”
“哦,你为何不学寡人的字体,是嫌寡人的字体不如那些书法大家的好吗?”徽宗脸色有些不悦。
华榉坦然说道:“陛下的字虽独具风格天下无双,但民间却很难一见,故而学生无样可学。”
虽然这是华榉想出来的借口,但却也是事实,因为徽宗是皇帝,他的字除了身边的近臣外,普通人根本拿不到,所以在民间很难看到他的字。
徽宗的脸色舒缓,笑道:“原来如此,那回头寡人写几本字贴给你,让你回去好好的临摹学写。”
华榉欠身说道:“多谢陛下圣意,不过学生不能领受。”
“为何?”
华榉说道:“陛下乃天子,天子之字只应由天子书写,学生岂敢仿摹。”
“无妨,寡人可特许你临摹仿写。”
“学生不敢,请陛下收回圣命。
这看似是个恩典,其实就是个坑,随时有可能被人陷害掉脑袋,华榉才不上这个当。
“陛下,既然文山有顾忌,那您就别难为他了,免得他心生惶恐。”杨戬老贼及时跳出来给华榉解围。
太子赵桓也说道:“父皇,他说的对,您的字确实不便让人仿写,还是算了吧。”
“是啊父皇,您的字不可让人仿写。”
“陛下三思啊。”
赵楷和那几个官员也出言劝阻。
徽宗见大家都反对,只好作罢,华榉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华卿的书法寡人已经见识过了,不知你可学过作画?”
徽宗最拿手的就是书法和绘画,既然书法说过了,自然不会把作画这块给忘了。
“陛下,文山除了精通书法外,作画也是一流的。”杨老贼没等华榉开口又抢着说道。
徽宗一听又来了兴致,问赵榉:“华卿擅长画什么?”
华榉本来不想再显露本事的,毕竟风头太过了也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就想收一收,那料到杨老贼那租来的嘴太快,让他想收都收不成。
“回禀陛下,学生擅长画竹。”华榉答道。
其实跟书法一样,他画什么都行,但他不能选择徽宗擅长画的,所以就随口说了竹子。
“那给寡人画一幅如何?”
“学生遵旨。”
徽宗虽说是在问,但他是皇帝,开口了华榉又怎么能拒绝,只能答应。
把画纸铺好,华榉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历代画竹名家的画法特点,最后决定用三绝怪才郑板桥的画法。
提笔,蘸墨,作画。
华榉旁若无人般挥毫,一小片长在岩石旁,迎风挺立傲然不倒的竹子,跃然呈现于纸上。
画作好了,华榉又把板桥先生的《竹石》诗题在上面。
“学生画好了,请陛下指正。”华榉把笔放下欠身说道。
徽宗先仔细看了一下画,大为赞赏,随后又看了一下题的诗,不由又是一通狂夸,就是赵桓,赵楷等人也是赞不绝口,直言可为传世佳作。
“好好好,华卿所画之竹风骨傲然,所题之诗也有一股坚韧不屈之凛然之气,实乃上佳之作。”
徽宗拿着画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对身边的太监说道:“马上让人装裱好挂在寡人的御书房里。”
太监伸出双手把画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出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