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太师耕带着仲贡季僈曹彦等人巡查了壁垒和营盘之后,天都黑透了,回到大帐里,点起灯烛,和众将一起饮宴,同时商量军务。
几名士兵轮流端着饭菜送上来,放到众将面前案几上。
一直喝到戌时,这时,一名军卒低着头,端着盛着烤肉的木盘子走进帐来。
太师耕为人极其机警,他看到这个军卒走路双腿紧并,脚步较小,有点像女人,再看他端盘子的手,纤细白皙,也不像男人。
太师耕治军很严,不像其他将帅那样打仗还带着女人伺候,他从来不带,自然也不用女仆,他立刻起了疑心,喝道:那军卒站下!
那名军卒仍然低着头,双手端着盘子,在离太师耕四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抬起头来!太师耕喝道。
那军卒抬起头,五官清秀,或者说美丽,明眸皓齿的,分明是一张美女的脸。
别人没出声,曹彦却惊叫起来:太师大人小心,她是
他的话没说完,事情就发生了,那军卒把盘子一扔,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行动的,豁然一下就到了太师耕面前,从左向右一道寒光闪过,嚓地一声,太师耕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同时听见嗤啦一声,原来太师耕一把抓住了那军卒的左臂,可没抓牢实,把他的一条衣袖扯了下来,露出了一条洁白如雪的藕臂,分明是个女人。
啊呀!有刺客!众将都跳了起来,嗤啦仓啷地拔出刀剑。
那女子砍掉了太师耕的头,根本就没停顿,越到了太师耕身后的帐篷边上,一刀劐开帐篷,顺势一闪就出去了。
拿刺客——!众将喊着冲出帐篷。
整个夏师兵营里都乱了套,到处捉拿刺客。
可那刺客混在士兵堆里,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就像鬼魅一般,来去无踪。
在商师大营里,商汤也在和众臣将士宴饮,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喝了一阵子,仲虺突然发现肖己不在,问:君上,二夫人哪里去了?怎么没来一起吃饭呢?
啊,她说有点累,要早睡,予一人也没好强迫。
哦哦。也是,走了那么远的路,确实累。仲虺点着头。
众人一直喝到亥时,散场了。
商汤回到寝帐,正想和肖己温存一番,却见床上空空,不由地一愣,急忙问女仆:二夫人哪去了?
女仆恭恭敬敬地说:启禀君上,二夫人天刚黑就出去了,说要办点事。
办办事?黑天半夜的,有什么急事?半夜还没回来。商汤慌了:赶快派人去找!
君上,二夫人走的时候说,您回来了不用担心,也不要找她,她天明就回来的。
啊,她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商汤紧张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刚亮,商汤就急急忙忙地升帐,群臣将士都聚齐了。
商汤汲汲皇皇地说:昨天晚上,二夫人自己出去了,说要办什么事情,一夜没回
啊呀,坏了,伊尹叫起来:她去刺杀太师耕了!
什么?刺刺杀太师耕?商汤脑袋嗡地一声:她的胆子也忒大了,她怎么杀得了太师耕
怎么杀不了呀?帐门口响起肖己的声音:臣妾这不杀完回来了嘛。
众人都一齐向帐篷门口看,肖己穿着一身夏兵的号服走进来,左臂少了一支袖子,露着白胳膊,上前给商汤行礼。
啊呀,二夫人,您这是玩什么?商汤大惊:怎么穿身夏人的衣服,还还少只袖子
肖己笑了一下:改扮了一下,进夏营啊。
你你你真的把太师耕杀了?商汤的眼睛瞪得溜圆。
是的呀,一刀把他的头砍下来了。肖己很得意地说。
啊呀,二夫人,你失算了!伊尹顿足捶胸地大叫起来:您要去行刺,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您这样自己去,等于白跑一趟,白冒险了。
肖己有点莫名其妙:右相大人,您说什么呢?妾身真的把太师耕的人头砍下来了啊。
这点臣下不怀疑,可您还不如在他胸口上扎一刀有用,伊尹一脸沮丧地说:您知道太师耕有个外号叫‘不死耕’吗?
不知道,怎么啦?
他身怀异术,根本就不怕砍头,伊尹说:前天晚上他还用‘飞头术’来行刺君上呢,您砍下他的头,他拿回来按上,照样活着。您那‘刀过头落’的本领对于太师耕来说根本就无效。
不可能!肖己根本就不信:妾身杀人无数,人头落地必定丧命,怎么可能砍掉了头还能再按上,还能继续活着!
二夫人,您杀他的时候,砍掉了他的头,看到他脖腔里冒血了?
啊肖己也愣了:好像,没见冒血真奇怪!
正说着,一个士兵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单腿跪地行礼,双手高举着个布包:启禀君上,夏营太师耕派人送来了这个包,说是肖己夫人的东西。
商汤接过包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段衣袖,还有一个带着凤鸟图案的金钏。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肖己刚嫁到商的时候,自己让工匠专门给她打造的饰品,那个凤鸟图案就是商人的族徽,肖己一直戴在左手腕上,现在被捏得有点变形。
原来,肖己杀太师耕时挥刀平斩,右手阳把握刀从左向右砍上太师耕脖子,因为身体的惯性,右手划过,左臂就甩到前面,就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太师耕右手仓促一抓,抓住了她的左腕。
本来太师耕力气很大,一旦被他抓住,根本就逃脱不了,可是肖己走运,她左手腕上戴着个金钏,太师耕正好握住了金钏,抓不实落,肖己一挣,把衣袖扯断,连金钏一起被太师耕撸了去,她才得脱身而走,要不然准定要被抓住。
商汤问:那人还说什么?
回禀君上,他说,太师耕让他告诉您,他没吃了您是您走运,这次女刺客没杀了他他也走运,大家扯平了。以后都别用这种阴损的法子,要打仗就直接来,别再惹天下人耻笑!
商汤叹口气,把金钏递给肖己:二夫人,看来您这趟是真白跑了。
肖己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咬着银牙说:我‘女冥行’杀人无算,刀过头落,从没失过手,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个不怕砍头的。不行,我要找机会再去夏营,在太师耕胸口戳上三刀,以雪此耻!
二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再去了,太师耕不会再给您一次机会的。伊尹安慰说:再说了,您虽然没能杀死他,毕竟也砍掉了他的头,算不得失手,只能怪太师耕会法术,这又不是您的技艺有问题。
右相大人说得对啊。众将附和着。
如果再有机会,我就抄走他的人头,看看他再怎么按上!真真地气煞我也!肖己红着脸,恨恨地一跺脚——感觉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她本来想为商汤分忧,去夏营干掉太师耕,夏师就得不战自乱,商师就可以轻易取胜,没想到太师耕没杀死,反而招来一场羞辱,真是又气又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可现在也知道不好再弄第二回,只能忍着以后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