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要期望,旁人可以理解你,可以体恤你。
他们只会置疑,永远都会置疑。
哪怕你已经成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利国利民的人,也会被认为是名利双收。
他们只在意,你得到了什么,不会觉得你贡献的超过得到的,都觉得你是为自己牟利了。
这些想法,都没什么,很正常。
人之常情,人性如此。
可在方觉的角度,太皇山上的那群家人,他们如果也这样想,那是真的会感到失望。
难道普天之下,只有老阁主,可以理解我?
老头儿为何,要将帝尊阁交给一个,不是自己亲血脉的人。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不理解,典清秋作为当事人,自然更觉得委屈。
她会去想,去看,去猜测,品鉴自己与方觉的差别。
于是她看到了,最明显,也是最一目了然的差别。
那就是,方觉是男人,她生来却是个女儿身。
典清秋便会忍不住想,这就是原因,原来超脱世俗的帝尊阁,也避不开世俗。
出身,是她没办法决定的,若是这个原因,她也没办法改变,于是不辩驳不争抢。
但心中,肯定是不服的。
典清秋,我还是那句话,帝尊阁我只是借力,并非想要据为己有。
该你的东西,还是你的,而我自己想要的,可以自己攒本钱,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方觉侧过脸去,看着门外撒在石阶上的月光,道:
若你实在觉得不妥,担心我鸠占鹊巢,我可以明日就与帝尊阁断了往来,留在山上的那些东西就当作是这几年耗费,给帝尊阁的补偿吧。
说罢,便跨出门去。
方觉你站住!
典清秋恼羞成怒:你给我回来!
可那少年,却头也不回,走出了内院。
方觉!
典清秋带了哭腔。
出去遛弯儿的老阁主,却出现在檐下,看着追出门来的孙女儿,无奈道:
傻孩子。
猛然回头,瞪着老头儿,典清秋擦掉眼角的湿润:祖父,我哪儿傻了!?
语气十分不善,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纲常孝道,冷色发问。
瞅着手上瓜子,正剥着吃的老头儿,淡淡道:
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是靠与人作对和抬杠。
要表达情感,绝不是让对方讨厌的方式,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罢,眼神戏谑,轻飘飘地看了典清秋一眼。
祖父你说什么?!典清秋微怔了一下。
她似乎,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内心。
见这孩子不开窍,老阁主也懒得管她是不是装的,又道:我帝尊阁自古品察天下豪杰,有的是识人断物的眼力,与海纳百川的胸怀。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格局眼界太低,心中有些小气嫉贤妒能,绝不能是帝尊阁的格局。
我哪里嫉贤妒能了?!典清秋红了眼,这次却不是要哭,是恼了。
更是不解。
唉
深吸了一口气,老阁主拍掉手中的瓜子灰,白眼道:还说你不是?
方觉到帝尊阁三年,他做了哪些事情,你的人难道没告诉你?
难道至今,你还觉得他是在为自己谋前程,在利用帝尊阁给他自己铺路而已吗?
老阁主正色了些:在你眼中,你还是不服,你依然觉得输给他是因为,你不是个男儿。
祖父今日便告诉你罢方觉身上的好处,绝不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再好,也只是治世的工具。
我帝尊阁创立至今,每一代阁主,要么闲云野鹤不爱富贵,要么愤世嫉俗傲然独立
老阁主盯着亲孙女儿:你以为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不忘初心太难了。
方觉难道可以?典清秋不屑。
不知道。老阁主诚实地耸了耸肩。
典清秋瞪道:那您为何,还要将帝尊阁交到他手中?
方觉的话,我愿意赌一次。老阁主轻笑,挑了挑眉,从兜里又掏出一把瓜子儿。
递过去:要不要常常?这杂交的品种,粒大饱满,嗑起来很香。
典清秋狠狠地白了老爷子一眼。
然后气愤出门去。
去哪儿?老头儿问了一下。
回醉仙楼,我忙着呢!
方才那小子让我提醒你,回城路上有人埋伏,是不是冲你来的?老阁主喊到。
知道了
主宅。
老爷,那毕竟是清秋小姐,吵成这样让老阁主如何是好?
方福过来,递上一杯热茶,劝道。
方觉却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已是心平气和了,淡笑:老头儿听着呢。
典清秋太高傲,我不杀杀她的锐气,将来只会更颐指气使。
小姐也没那么不好,她就是脾气古怪些,我们都习惯了方福哈哈一笑。
方觉淡淡道:为何要习惯她的怪脾气?都是你们惯得,才如此不懂礼数,不知道体贴人。
难您也不体贴啊方福嘟囔。
你说啥?方觉瞪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惯她?
闻言,方福神色古怪:您不会还在介怀,当年被小姐羞嘲笑的事情吧?
听到这个,方觉突然顿了一下,回想之际露出一个讪笑。
初上帝尊阁时,初见典清秋,窈窕淑女
方觉当时不知道她是谁,于是不自量力了一下。
而典清秋,又高傲,自幼掌握大权,便以为又是一个不知廉耻不自量力,想要染指帝尊阁的狂徒。
自然不会给方觉好脸色。
后来,知道了典清秋的身份,方觉自然也再没多想过。
哪怕如今,双方身份对等了,方觉也没再动过这等念头。
原因很简单。
虽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可男人并非只是看外表的动物,而方觉也不是那种玩玩就算的花花公子。
典清秋很美,也很有背景实力,绝对胜过任何一位公主郡主。
可她脾气古怪,完全与方觉不契合,价值观与格局也不是一个层面。
不合适,那就不必惊扰,免得纠缠难休,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