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在干什么?”
南城门上,霜州主将一手摸着下巴,完全看不明白。
“那是投石车?”
相隔再远,毕竟投石车巨大,组装起来之后立刻被看出明堂。
“至少四百多步,他那投石车能投这么远?”
“怎么可能呢……”
“就算能投这么远,那重量必然很低,威胁不到城墙与城门。”
“这位少师没疯吧?我看他是外行,那三营的主将也不拦着他?”
“人家官大,让他玩儿呗,只怕都在看他出丑呢。”
霜州主将望着这一幕,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觉得离谱,又觉得不妙,很复杂,他都不明白为何会感觉到不妙。
征战多年,生死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确实很真切,让他倒是更迷惑了。
“我怕了?”
主将摇头:“不可能,区区一个小辈,初出茅庐连兵法都不懂,我在慌什么?”
昨晚他还将方觉,当成一个兵法大成的名将,可是一夜枯等再加上全军压境,令他觉得这个少师没读过兵书。
心中的不屑,又加深几分。
“将军,他们在往投石车里放东西了,要射过来了,要不躲一下?”
有人道:“就算只是些碎石头,射到人也是会要命的。”
这个距离,投石车虽然威胁不到城墙了,但还是可以威胁到人的。
“稍微躲一下,小心那方觉在扮猪吃虎,万一是什么新军械就不妙了。”主将还是贯彻了,不能小觑对手的主旨。
这个方觉很懂军械,发明出了火器,让罗帅都觊觎,必然是有点东西的。
“躲一下。”
城墙上的守军,都有些没精打采,守了一夜加上对夏军的轻视,没多少人真觉得这个距离会有大威胁。
“咻――”
投石车弹射,空中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大小不一,但都比较规则。
不像是碎石。
直到一个瓦罐落地,才让人看清楚。
“陶土?”
“轰!”
众多还没落下的瓦罐,突然在空中炸开,少部分落地摔碎。
突如其来的轰鸣,如同雷霆,惊了霜州守军。
那飞射出的碎石碎陶瓷,如一道道飞刀,穿透周遭士兵的棉甲,割破将士的肉身。
当场就有数十人成了筛子,浑身爆出血雾。
“啊!”有人被吓到。
“夏军的新军械?”
“这是什么兵器?”
“不可能,我躲这么好,为何还是中招了?”
主将运气不错,没有被流散的弹片击中,连忙道:“盾甲兵在前,挡住!”
不需要他说,有盾甲的士兵,已经撑起厚盾。
但却没能撑住,连续几个瓦罐在周围炸开后,盾甲也护不住士兵,当场被飞射的弹片打得浑身飙血。
正面的弹片多数还是挡住了,但那些瓦罐可不止在一处炸开,四面八方都有根本防不胜防。
看得众人皆是触目惊心。
“怎么可能?”
将士皆是肝胆俱裂,瞬息之前还在嘲笑的守军,一个个都笑不出来。
“反击!”主将下令。
但他发现,根本没有人敢冒头。
参将道:“将军,就算反击我们的弓箭射不到那么远!”
“玛德!”主将咬牙切齿,看着己方将士被压制得不能动弹,只能将盾牌举在头顶,在城墙上蹲着前行。
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这辈子也没这么窝囊过!
“将军,不好了,夏军的骑兵冲来了!”
“给我射箭!”主将咬牙。
“不行啊将军,那些瓦罐太密集了,不在盾牌下冒头就没命!”
“躲进下一层,在通风口用弓箭反击!”
“是……”
城墙往往不只是,只有最高那一层可以站人。
有些城池在设计的时候,城墙上方不止一层,而用冰水浇筑时成本更低,所以霜州的外城墙是有两层的。
下面一层安全些,主将当即下令撤到下一层去。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被动了,视野与攻击范围都大减。”有人道。
主将咬牙:“没办法,在这上头呆着只能挨打,狗日的方觉我小瞧了他!”
……
陶瓷罐子,自然是方觉命令火枪局的人,在自己授予秘方后,在凉州内制造的“手雷”。
用陶土做外壳,坚韧,同时炸开后能形成大量弹片,形成范围杀伤。
当然了,最要紧的是……便宜,瓷实!
用铁做肯定效果更好,但是没必要,太贵了,且炼铁麻烦耗费时间,陶土只要烧制一下就可以。
原本可以放些肮脏之物,但方觉没这么做,也是怕万一不小心炸了,伤到自己人就完犊子。
不过就算只是简略版,也足够威力了,配合投石车更是搭配完美。
“轰――”
听着前方城墙上的轰鸣,夏军的将领,皆是瞠目结舌。
“少,大将军,这是?”孙义难以置信,“雷鸣?”
“难道大将军是天神下凡,在驾驭雷霆吗?”程杰惊呼。
方觉连忙纠正:“别整这些神啊仙的,这叫火雷,火枪局就能造出来。”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送了口气,不少人还以为方觉在引动雷霆呢。
“再炸一会儿,他们就被压制死了。”
方觉看向郑钧:“上去,给我破城门。”
郑钧拱手,背了一大包不知什么东西,翻身上马。
孙义连忙道:“少师,我们呢?”
“一同去,等火器营破城门之后,骑兵上去收庄稼。”方觉淡淡道。
“好嘞!”孙义笑呵呵,他就怕不让他参与,到时候哪儿来的军功呢。
魏然与林北相视一眼,二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上马率众冲去。
……
“将军,他们来了!”
从城墙夹层的通风口看出去,平野上数万战马奔腾起来,声势骇人。
“我的娘,一万多骑兵全压上来了?”
“不对啊,我们不是浇了一层冰吗,他们的战马怎么能奔跑?”
“快看,那些战马的马蹄,都绑上了铁刺!”
一早,夏军的斥候就发现城外冰层,方觉便给出了这个法子。
让骑兵的战马,都穿上铁锭蹄鞋,为了北上方觉这些时日的准备可谓充分。
冰上跑马,这种事情原本北境就有法子,方觉只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各军就已经有了战备。
“哪有这么用兵的,骑兵破城?开什么玩笑!”主将还是很不服气。
“给我射箭!”
通风口不少,但当初浇筑这通风口时,没想到会有一天全军都得躲这儿输出,所以并不够用。
那零星射出的飞箭,确实击中几个倒霉蛋,但数万铁蹄已经冲到城门口。
他们并未着急攻城,而是在等待,同时抛射的瓦罐也停下,暂停了无差别打击,怕伤到己方骑兵。
“将军,他们停了,我们上去反击!”
“应该是那兵器用完了!”
“这么近,这些骑兵都是靶子,快上城墙!”主将兴奋,觉得是反击的好时机。
不过等他们从城墙上,弯弓搭箭准备射杀那些骑兵时,却突然感觉一阵巨大的颤动。
同时“轰”地一声,将不少守军炸懵,脑子里嗡嗡作响。
主将也被震了一下,浑噩之中他听见有人在喊:“城门裂开了!”
“什么?”主将大惊失色,连忙下令,“城门口列阵,挡住,给我挡住!”
但随后,又是一声炸响。
“轰!”
那裂开的城门,终于是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看着向内倒塌的城门,霜州守军的心头,皆是感到一阵颤动。
“怎么可能!”主将难以接受。
“将军怎么办?”参将焦急问道。
主将却已失了方寸,不断呢喃:“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就算要破城,以霜州防卫以及大夏的军力,至少也守得住三五日。
怎么可能瞬间破城?
但那从城门口涌入的骑兵洪流,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