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秦安这般，在宫里头都已经是个脸面齐整的人物了，可面对父亲的生死一事，还是忍不住的乱了手脚。
想到过去的种种，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秦公公拿到了信之后，亲自离开了行宫。
直奔董家而去。
正巧碰见董氏准备出门办事，便见到形色匆匆的秦公公。
她可是与这位秦公公有过几面之缘的, 自然记得。
见他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是不是自家女儿在宫里头出事了呢，立刻就上前问道。
“秦公公怎么来了，可是小主那里……”
“大夫人放心，小主与二公主一切都好，是奴才家中出事了，所以特意求了小主的手信一封, 还望府上的董二爷能去给我父亲看看情况。”
这话一出, 董氏的心倒是落下了，但对秦公公的请求也不敢丝毫怠慢。
立刻就引了他去往内堂。
刚巧了，今日的董二爷没有去医馆，而是留在家中研制新药。
见自家妹子引了一陌生面孔进来的时候，神情有几分错愕。
但见他下颌没有胡子，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位是……”
秦公公着急，甚至都等不到董氏介绍他了，立刻就出言说道。
“奴才乃是宫中之人，如今得林小主恩，请董二爷为我父诊治一二。”
说着就递了手信过去。
董二爷也不拿乔，立刻就拆信一看。
而后面色严肃的对着那秦公公便说道。
“既然是看诊，就快些走吧，少耽误一刻, 病人也能多一分缓解。”
秦公公感激不已。
虽说这董二爷是看在林贵人的面子上去给自家父亲看诊的，但能说出这般话, 也算是宽慰了他这个亲人的心。
于是赶着上了马车，一路朝着西边偏南的那一片民居而去。
董家二爷平日里走南闯北的，见过的场面不少。
他也一直都知道这一片民居住的都是穷苦人, 因此来的时候倒不似第一回。
眼中没什么震惊，这倒是让秦公公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按理来说，他去求太医院的医官来为父亲诊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那些医官都是未来要做太医之人，所接触都是贵人小主，自然是对这些穷苦之事甚少了解的。
秦公公不愿自己的密辛就这样曝露在人前，更怕的是看到那种曾经让他自卑的嫌弃。
所以才会求到林晚意和董家这里来。
看到董家二爷的表情一如既往，他这才暗暗落了心思。
屋子不大，只是用木头和茅草简易的搭了一下。
一共就三间屋子，靠左的是小厨房，靠右的大约是孩子住的地方，正面便是主屋。
一进门，二人就惊讶不已。
不为别的，就是这屋子里头都臭得有些熏人了。
久病之人会有些恶疾，这个他们都知道。
但如这般情况，一看就是很少有人仔细打理。
秦公公一下子怒自心中起，但顾念着董家二爷还在旁边，就强压住这火没发出来。
对着董家二爷就有些歉意的说道。
“有劳二爷了。”
“秦公公客气。”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瞧见有人躺在角落里。
身上盖着的被子, 棉絮都没不见多少，布丁也是左打右打的。
贫苦人家有这样的被子, 一点都不奇怪。
可这上面的污渍一看就是好些日子都没动过了，想到这里，他眼中就冒火不已。
立刻赶着上前去。
只见那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是神色晦暗不明。
出气多，进气少。
旁边摆了个破碗，里头的水都有些渣子，也不知放了多久。
那臭味便是从被子下传来的。
秦公公甚至都不需要掀开被子看，就知道定是一片狼藉。
“天杀的蔡氏女，竟这般对我父亲，她可真是……”
骂人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可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眼下不是骂人的好时候，看病要紧。
立刻让了个位子出来，有几分歉意的说道。
“还请二爷莫要嫌弃，先为我父亲看诊吧。”
“嗯。”
董家二爷爷不是多话之人，但观之眼前的情况，怕是无力回天了。
但还是仔细的诊脉一番。
片刻后，面色凝重的说道。
“秦公公节哀，令尊大人，只怕熬不过今日了。”
这话一出，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秦公公也差点没站稳。
看着床上那不知是昏睡还是昏死的父亲，一下子悲从中来。
“当真……一点救都没有了吗？”
董家二爷深叹一口气，摇摇头便说道。
“令尊大人之前就有旧疾在身，此前应该还中风过。这中风之人最要紧的就是要细心照顾，可眼下……在下为令尊大人把脉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脉相了，想来饥寒交迫已经不是一两日了。所以……”
他的这番话，让秦公公由悲转恨。
巴不得手刃了那蔡氏女！
只是此刻屋子里头除了他们二人外，连个活物都不见。
他便是想杀，也找不到对象。
最后只能跪倒在地，握着父亲那干枯甚至是有些冰冷的手，痛哭流涕起来。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父子连心。
那已经好些日子没睁眼的秦家老父慢慢的转醒过来。
“是……是大郎吗？”
秦公公本来哭的伤心，但听到这话，立刻抬头就看见父亲艰难的说着话。
立刻就看向了董家二爷。
眼中所期盼的就是说不定他能妙手回春！
可惜，董家二爷摇摇头，直言道。
“秦公公抓紧时间吧。”
这一句话，让秦公公才刚燃起的希望，立刻就又破灭了。
知道这是秦家老父唯一与儿子说话的时间，董家二爷也不多打扰。
离了屋子，站在院门外头等候。
这生离死别的场面，他作为大夫见得多了。
但每一回还是会十分感慨，若是自己的医术再好一分，是不是就能救活更多的人？
心中一阵唏嘘，但也无能为力。
屋子内，那秦家老父似乎是拼了最后一口气。
看向秦公公的时候，甚至都多了几分激动。
“我以为……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不会回来了。”
“父亲……恕儿子不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