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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江南商人

  廉亲王府。

  胤禩今日称病未去上朝,惬意地斜靠在水榭边,不时投喂聚到窗下争食的锦鲤。

  八福晋在他身边翻着账本:“这一旬又有三家粮商在九弟的钱庄里借了钱,想必都收了不少粮食。”

  胤禩哂笑:“商人逐利,就像这鱼儿贪食,都是本性。”

  八福晋嗤得一笑:“那日遇见十三弟匆匆忙忙进宫,我还道他这个皇帝的“肱骨重臣”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举措,如今瞧着,也就只会开仓放粮施粥罢了。”

  她想起那日被人围了许久,不得已卖出了预计的好几倍的粮食,恨道:“我倒要看看,国库里那点粮,够他赈几天灾。”

  胤禩把手里的饼子全都碾碎撒进了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十天半个月总撑得住的,四哥一贯谨慎。”

  九爷胤禟从外面进来,热得直擦汗:“八哥,你怎么在这儿猫着呢,叫弟弟我好找。诶,你这儿倒是挺凉快的。”

  八福晋笑道:“那自然,这水榭的四周,我都叫人置了冰块,风吹进来就带着凉丝丝的劲儿了。”

  胤禟嘿嘿一笑:“八嫂好巧的心思。回头我也叫人学学。这破天,真是坐着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

  “八哥你今日没去早朝可是亏了,你没瞧见,户部的蒋廷锡在那跟老十三叫板呢。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他那脸色可真是好看。”

  一阵凉风吹过来,他说得更起劲了:“真有意思哈,平常谁敢得罪他和硕怡亲王啊,都把他捧上天了。如今也叫他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事都顺着他来的。”

  他原本对胤祥没什么意见,毕竟俩人年纪也相仿,小时候玩得甚至还不错。胤祥为人又洒脱仗义。

  但新君一继位,胤祥就扶摇而上,从平头阿哥成了至尊至贵的和硕怡亲王。

  这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他死了多年的母妃都给追封了敬敏皇贵妃,还迁入了皇阿玛的帝陵。宜妃心里大不痛快,他们做儿子的却也只能看着。

  胤禩示意他坐下:“户部是他一手把控的,蒋廷锡也是他自己挑的人,跟他叫板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呢?或许就是演给咱们看的一场戏。”

  胤禟不以为意:“户部有多少钱粮,咱们谁还不知道啊。去年干旱就减了税,年初又预备着打仗,花了不少钱弄那个什么火枪。如今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现在粮价这么贵,官府一开仓,不管家里缺不缺粮的,各个都跑去排队等着领米领粥,省下家里的米粮。

  实在有剩余很多的,甚至还能再高价卖出去一些。

  因此虽然各个县施粥施粮的地方都有官兵把守,但也架不住人心贪婪。

  赈灾才三天,就发生了两三起哄抢米粮的事端了。

  八福晋听得直皱眉,她厌恶雍正和十三,觉得他们打压了自家丈夫。

  却也看不惯这种自私至极的百姓,打断道:“一会就在这儿摆饭,九弟留下来陪你八哥喝一杯吧。”

  胤禟自然无有不应。

  等她出了水榭,才对胤禩道:“八哥,最近好像有好几批江南的粮商进了京城,没去粮商行会拜见,也不怎么出来应酬。”

  胤禩挑眉:“闻着腥气想来分一杯羹?”

  胤禟也觉得是这样:“想来捞钱,就得照着咱们的意思做,回头我找几个人敲打敲打他们。”

  胤禩没有把这几个江南来的粮商当做一回事,听了一耳朵就罢了。

  怎料还没过三天,胤禟又因为这个事上门了。

  “八哥!这几个蠢货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上来就租了东市最好的地段,半点规矩都不懂。”

  胤禩好笑:“跟些个商人计较什么,还值得把自己气成这样?”

  “这些个南蛮子不上道,上来就比我们的价格低一成,”胤禟气得呼呼冒汗:“粮商行会的会长找他们统一价格,他们也只是搪塞。”

  客气倒是很客气,招待得很好,就是不肯提价。

  说他们大老远从江南过来,又不是北方人,在京城待不惯,早点把这一船粮食卖完,好早点回家去。

  “我手下的人也亲自去找了,你猜人家说什么?”

  胤禟擦了一把汗:“呵!人家说没听过什么王府相府的,他们就是买卖人,做买卖不犯法。”

  他越说越烦,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今天价格已经比我们低了两成了。但凡不是没米下锅的,如今都不太肯掏钱买粮了。都等着看过几天他家还降不降价呢。”

  他府里来过好几个粮商了,都囤了巨量的粮食。

  这几天又是朝廷开仓赈灾,又遇到降价抢生意的,这些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他说了好几遍不管是朝廷还是这些江南的商人都坚持不了几天,总算是让粮商会的会长给他们劝走了,自己跑胤禩这里躲清静来了。

  胤禩微微皱眉:“这几个江南来的商人,是个什么背景?得叫人盯着点,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

  “都叫人查过,也没什么背景。在江浙确实都是富商巨贾。有一家跟李卫家里沾亲带故的,但也算不上多亲近。”

  胤禟看不上这些江南商人,但也不敢大意。

  除了明面上让商会的人去走动,私底下也派了不少人手在他们店面附近盯着。

  这些个江南商人倒是很会享受,对商会的人也“周到”。

  每日里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作陪,甚至大方地送了个扬州瘦马给粮商会长。

  方会长虽对他们不满,到底伸手难打笑脸人:“我看你们船上的粮食也出得差不多了,这价格也该跟我们持平了吧。”

  他才说一句,几个南方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哪儿啊,我们这船上的粮食还没卖掉一半呢,你别看我这儿人来人往的,那都是看热闹的多,买的少。朝廷天天施粥放粮的,能排上队的都不来我这啊。”

  “不过呢,这儿价高,快赶上我们那里五倍了,多等几天也值得。”

  “会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也着急啊,再过俩月新稻就要上来了,可就卖不上这价了。”

  “您瞧瞧,我们得到消息收了这么一大船弄出来,总不能亏本回去。”

  “是呀,我这可是跟钱庄借了钱来收的粮,要是卖不出去,我家里的宅子都得抵给钱庄。现在这价要是再卖不完,我还想再降一点,再降一半,我也有得赚。”

  会长带来的几个大粮商面面相觑,没能说服他们提价,自己倒是被说得心思活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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